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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在寂月庵后院中有自己的小房间,房间布置的简单,没有几样东西,干净整洁。
杨雪请姜愿坐下,给她到了一杯白开水,她道:“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姜老板莫要见怪。”
姜愿毫不在意的喝了水,道:“杨娘子能在这样的境况下,把住处还能收拾干净,令人敬佩还来不及。”
“不过是苟且偷生吧了。”杨雪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问起了姜愿来意:“不知道姜老板此次来寂月庵所为何事?”
“杨娘子想来也知道,我们姜家是做生意的,最近在筹备一个制衣厂,需要找会刺绣及会针线活的娘子,我们招人招的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哪里有手艺不错的娘子,偶然听到小燕提起寂月庵众位娘子的绣活和女工着实不凡,所以想来聘请。”姜愿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杨雪听完了,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愿来寂月庵竟然是为了征聘她们,若不是自己对姜氏有了解,而人又是小燕带回来的,她都觉得是不是遇到了骗子,天下的好事何曾轮得上她们寂月庵的人,现在姜愿过来,简直就像是天下掉馅饼似的,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意思,一向爽快的杨雪此刻也结结巴巴的:“姜老板要征聘寂月庵的娘子们,此事当真?”
姜愿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冒着大风雪前来做什么?”
“为……为什么要征聘我们,姜老板同为女子,应该知道我们的名声。”杨雪才不相信姜愿的一番说辞,姜氏要找绣娘哪里找不到,还用得着来寂月庵找。
姜愿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思考了后,郑重道:“我做不了什么改变天下人观念的事,但是同为女子我也想尽自己的微薄力量,为天下女子立命。”
姜愿几句话掷地有声,让杨雪久久才反应过来,得上天垂怜,有人看到寂月庵了,杨雪哽咽道:“多谢姜老板给我们寄月庵女子一条活路。”
和杨雪聊好后,姜愈逐渐安排寂月庵的事,寂月庵还是由杨雪管理,寂月庵的女子受的磨难多,戒备心很强,她一个外人冒然插手,寂月庵的女子也不信任她,还是交由杨雪管理的好,杨雪看着也是个可靠的人。
季青临和姜愿商量了一番,季青临先去了府衙,把寂月庵凭租下来,寂月庵那块地谁都知道现在住的是些什么人,当府衙的文书听到季青临要凭租寂月庵那块地时,惊掉下巴,小吏都以为季青临是要做什么不好的勾当,在好好盘问一番,确定季青临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之后,才给租赁的文书签好字画好押给了季青临。
有了租赁文书,就可以开始给寂月庵装修改造一番了,寂月庵前院有一个很大的法会堂,这个地方就可以作为干活的地方,姜愿找人打扫干净,又把季青临已经准备好的工具搬到法会堂中,一下子原本冷清又气死沉沉的寂月庵有了生机。
季青临把从各地方收集到的鸭毛和鹅毛送到了寂月庵,这些都是季青临拖高科仪走镖的时候从其他地方运回来的,前世的羽绒服是冬季御寒的主力,所以季青临对即将出世的羽绒服很有信心。
季青临让寂月庵的女子们把鹅绒和鸭绒里面的翎毛、硬梗等剔出,又蒸煮去味后晒干,这样的鹅绒和鸭绒不仅松软,保暖,还能很好的保存,又是一点点的挑拣,剔除里面的杂质。
这是个很废人的功夫,但是寂月庵的女子们谁也没有觉得有多累,不管是年纪大的,年纪小的,或者身体孱弱的都一起参与进来,认真负责的做这些事,这些鸭绒鹅绒在她们眼中不但是能给自己挣来食物,还是她们重新活着的希望,所以每个人都做的很认真。
处理好羽绒就可以开始填充了,几天后最先一批羽绒服衣服已经做好了,头一回羽绒有限,只做了成年女性和男性的外衣,还都做的宽松的均码,古代的衣服大多都是宽敞的,也没有修身这一说,所以季青临也不做那么多的尺码,以免积压库存。
挑拣和蒸晒羽绒这样的活谁都能做,把羽绒填充进去,做成衣服就需要女红不错的人来,好在寂月庵有十来个女红很好的女子,她们做出来的衣服针脚细密,手艺很是不错。
季青临想起上辈子所以的衣服都在衣领后面有个衣标,季青临便想让人在衣领后面绣一个姜花,姜氏所有的铺子都有姜花的标志,姜氏员工的衣服也绣有姜花的标志,这样以后无论是谁看到姜花就会想起姜氏,这也算一个商标。
季青临就问起杨雪,庵里有没有绣工好的女子。
杨雪和姜愿夫妻俩这段时间相处,已经知道这夫妇俩都是极好的人,季青临虽然是男子,但是不像其他男人一样看她们眼神轻蔑,所以杨雪和二人相处融洽,但当季青临问起寂月庵有没有绣工好的人时,杨雪还是脸色露出为难的神色。
季青临和姜愿眼神对视了一下,不知道杨雪这是什么了。
杨雪踟躇了一会儿道:“我们庵里有一个绣工很好的娘子,你们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出来见你们。”
说着杨雪就往后院去了,一会儿后面跟着一个清瘦的女子出来,这个女子的举止和庵里其他女子的不同,她双手放置腹部,身姿端正,小步小步的走着,虽布裙荆钗但难掩她身上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出生书香门第的女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流落到了寂月庵中。
杨雪道:“她叫柳婉儿,绣工极好,两位东家要绣什么花样跟她说即可。”
柳婉儿一直低着头,听到杨雪介绍她,也只是微微抬起头来了,随后又立刻低下去,她对着两人行礼后道:“婉儿见过两位东家。”
也就这么一瞬间,季青临和姜愿看到了柳婉儿脸上有利刃划出来的一道一指长的疤痕,她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脸上有这么一道疤痕怪不得不愿意出来见人。
季青临和姜愿两人当做没看见,姜愿把绣样给了柳婉儿,绣样是姜慈画的,她语气平常道:“这是绣在衣领上的花样,你看看能不能绣?”
柳婉儿接过,她是头一回见姜花,不过比着更难得花样她都绣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柳婉儿小声道:“两位东家放心,我能绣好的。”
柳婉儿声音轻轻软软的,还伴随着几声咳嗽,这让姜愿微微皱眉,寂月庵的女子因为长期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孱弱,姜愿之前已经请余大夫给她们调理过身体,先前带余大夫来的时候姜愿没有看到柳婉儿,大概是不愿见人藏起来了。
这姜花不算难绣,但是她一个人绣也很费功夫,姜愿很担心柳婉儿因此熬坏了身体,她让杨雪给寻来了一顶维帽给柳婉儿,亲自给柳婉儿带上,维帽幕帘垂下,把柳婉儿的容貌都遮住了,柳婉儿这才敢抬头,不知道姜愿这是要做什么。
姜愿道:“先去看大夫,我与一个女大夫熟悉,她不是嚼舌根的,你放心。”
“啊.....”柳婉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头先反应的竟然是:“我没钱付诊金。”
“无妨,我先垫付,等着给你发工钱的时候再扣就是了。”
柳婉儿性格软绵,在姜愿的强势压迫下,根本就不敢反抗,一直躲在寂月庵中的人,竟然被姜愿带出去看大夫了,看的杨雪很是稀奇。
杨雪对着落后的季青临道:“姜东家可真是厉害,我让柳娘子出来都要跟她好商好量的,没想到柳娘子竟然这么听姜东家的话。”
杨雪也没指望季青临回答什么,而是又看了季青临一眼,想着季青临是姜愿的赘婿,姜愿连季青临一个这么聪明的男人都能驯服的人,柳婉儿听她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愿带柳婉儿去了余大夫的医馆,余大夫看着姜愈带来的人,而且还带着维帽,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寂月庵中的人,余大夫没多问,直接把脉开方子,心里确是想着,姜愿越来越不跟她见外,她是不介意寂月庵的人,但是这么直接把寂月庵的人带出来也只有她了。
被姜愿从寂月庵中带出来,柳婉儿很紧张,紧紧的跟在姜愈身后,余大夫见状忍不住调侃姜愿:“你怎么像恶霸似的,弄的人娘子紧张的很。”
姜愿毫不在意:“我哪里就恶霸了,就是这娘子胆子小。”
余大夫好笑的摇了摇头。
等柳婉儿跟着姜愿从医馆中出来,又回到寂月庵的时候还感觉在做梦一样。
柳婉儿自从进入寂月庵的那天起,就以为这辈子再也出不来寂月庵一步,她会永远在那里,直到死亡,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出来竟然这样的容易,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带上维帽,也没有感受到别人异样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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