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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反正夏沂尔就是脱了鞋，迅速地钻到贺楮的被窝里，一只手还不忘扯住贺楮的手腕把他往被窝里一带——
夏明朗刚进屋的时候，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床边黑漆漆的一片，一个影子似乎捂着后脑勺，缓慢地坐起来。
夏明朗伸手要开灯，贺楮出声道：“叔叔，我现在不方便开灯，您把被子放在长条沙发上吧。”
夏明朗猜测这小伙子大抵很不自在，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把一团被褥和被套放在了沙发上：“那，你要是铺着麻烦，也可以叫我。”
贺楮彬彬有礼：“好的，您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夏明朗正要转过身的那一刻，倏然间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又转过身来，鼻尖嗅了嗅：“我怎么觉得你房间里有一股……什么东西烧过的味道，又很甜。”
他看不到的是，此时此刻，夏沂尔正紧紧地攥着贺楮的手，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
被窝里是贺楮身上那款沐浴液的气味，榛果和橡木的香气密密麻麻地将她包裹，仿佛紧紧缠绕的线团。
她的心像是浸泡在透明的湖水里，半边浸着发冷的月光，半边烧着灼烫的烟火。
窗外不知又是谁家的人于此处长眠，烟花爆竹声噼里啪啦地从远处传来，惊醒了这座酣眠的村庄。
贺楮的回答很是镇定：“我的沐浴露是这个气味的，比较甜。”
他指尖微抬，不小心在夏沂尔的手背划过一线，让原先安抚的动作充满了旁的意味。
夏沂尔的手心缓慢地渗出了一点汗。
夏明朗不做他想，摸着黑慢慢地往外走，借着走廊的光又往回看了一眼，目光滞了滞，对他铺在床上的那一床被子的起伏线条产生了困惑。
这怎么看着像是……装着点儿什么东西？
夏沂尔不知不觉更用力地揿了揿贺楮的手心，心想，老夏这等敏锐的人，恐怕有怀疑了。
如果说她只是给他过个生日，那其实并无太大妨碍，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
但她刚才脑子一抽，径直躲到了贺楮的被窝里，以老夏的性格，恐怕会沉默地酝酿一场极为愤怒的风暴，极有可能抄起笤帚把贺楮打出去，原先所有的满意统统不作数。
夏明朗沉声：“你……”
夏沂尔清楚地感知到，饶是镇定如贺楮，此时此刻全身都是僵的，包括脊背。
她透过被窝的一丢丢缝隙，能看到他的脊背到底绷得多直。
鬼迷心窍地，她伸出手，火上浇油地摸了一截他的后腰。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贺楮的感受，他只是差点没绷住，反手精准无误地劈手按住她的手腕。
夏明朗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的时候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尔尔那边我也去给她加一床棉被得了。”
这一句如石破天惊，夏沂尔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门缓慢地关上，“嘎吱”一声，仿佛命运齿轮因为生锈而转动时的艰涩声。
她这一下“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无处安放：“救命，我爸要是发现我不在房间里，会把你轰出家门的贺老板！”
她的手被贺楮一把捉住，这才免去了腰部被二次袭击。
贺楮快速地了解了一下他们家的房间分布之后，当机立断：“给你妹妹发消息。她应该是有手机的吧？”
也许是被贺楮镇定的态度影响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夏沂尔居然镇定下来，给夏沂水发了一条消息。
夏沂水这个年纪正是处于熬夜玩手机的年纪，立刻秒回“ok”。
下一秒，夏沂尔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悠扬的呼唤：“爸爸——”
声音不轻不重，既不会让外公醒来，又足以让夏明朗注意到。
夏明朗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匆匆去应付夏沂水去了。
夏沂尔立刻从贺楮的床上翻下来，动作敏捷又迅速，匆匆地提着鞋就要溜走——
却被某人一把拽住了。
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眼中有情绪流淌，却来不及分辨。
一切都很急，仿佛要将风月就此撕碎。
贺楮点亮了手电筒。
他把蛋糕上的那枚小得可爱的皇冠环摘下来，不轻不重地把她的手扯过来。
随即，垂头，只是迟疑了一瞬间，便把这王冠不疾不徐地推到了夏沂尔左手的大拇指上。
从夏沂尔的角度，能看到他后颈骨起伏的线条，明明修得平整却仍显得有些散漫的碎发，还有往下一点的一颗小小的痣。
手上冰凉的触感终于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来不及细想，她就被贺楮毫不留情地捏了捏后颈，跟捏夏构构似的不轻不重，催促意味十足：“就当是寿星送给真正的公主殿下的，行吧？”
夏沂尔抿了抿唇，眼中染着焰火色，丽得惊人。
内心里，理智和情感两个声音在不断地辩论，哐当哐当唇枪舌剑，围绕“他到底是不是也喜欢我”展开一百零八次讨论。
终究是情感一方占了上风。
情感小天使捧着脸颊：“我感觉他真的有点喜欢我诶！”
夏沂尔闭了闭眼，一把将小天使摁了回去，强行把注意力转回来。
下楼梯的过程险之又险，夏沂尔肾上腺激素飙升，刚躺在床上的时候，门就被敲响了。
门口居然是徐婉然的声音：“尔尔，睡了吗？”
夏沂尔几乎是毫不奇怪——她小时候就是被父母这么严加看管着过来的，因此任何小把戏的谎话都别指望骗过他们。
不过这一次，应该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夏沂尔压低了嗓音，特别虚弱地道：“……啊。”
徐婉然拧了拧门把手，径直开了进来，然后把一床厚厚的、刚刚铺好的棉被盖在她的被子上。
特别厚实的重量，带着晒过阳光的温暖气息，还有母亲身上那种草木味道的护肤品气味。
徐婉然倏地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的头发拨开，像小时候那样，在夏沂尔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印下一个干燥的吻：“我们尔尔晚安。爸爸妈妈还有妹妹永远爱你。”
夏沂尔眼眶忽地就发热了，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险险就要坠下来。
徐婉然低低地喟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尔尔都长成大姑娘了，转眼间都有男朋友了。尔尔是不是特别喜欢小贺啊？”
夏沂尔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偷偷地从眼角一路滚入发中，鼻音有点重地“嗯”了一声。
徐婉然给她掖了掖被角：“妈妈就知道你很喜欢，不过啊尔尔，爱他之前，一定要爱你自己哦。妈妈觉得小贺能跟你走很远，这孩子看上去是真心的，妈还没看走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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