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青海的蒋栀子还没来得及兴奋，先被高原反应给折磨得病殃殃的，相反许夏看起来却没什么事。
好在蒋栀子的高原反应还没严重到威胁生命的程度，在巡山队长的不断催促下，她在已经适应到能下床走路的情况下，随身带着氧气瓶开启了此次的跟拍。
巡山队队长是个脾气不好的人，此次拍摄他立下很多要求，人不能多，不让拍时必须立刻停下拍摄，跟拍也不能掉队，要听他指挥。
蒋栀子的策划也因着他的要求一改再改，人数除开必须要的，其他人就地解散，蒋栀子为此对这个叫次仁尼玛的人初始印象比许夏还差。
两辆越野车平稳行驶在过道上，路两边是大片还未化掉的茫茫积雪，前方棕色越野车内，许夏全身贯注地开着车，一脸担忧地说：“你确定没问题?”
蒋栀子正在吸氧，听到这话她放下氧气瓶，“区区高原反应怎么能打倒我，况且这次拍摄计划时长只有三个月，快一点我们还能过个五一假期呢。”
“你这个脸色，很难说服我你没事。”许夏抿起嘴看起来忧虑重重。
“那更要快点拍完啊，拍完我就能走了，买机票，赶紧走。”蒋栀子说完一阵眼花，低下头猛吸几口氧气，嘟囔道：“要不是那个什么叫尼玛的队长这不行那不行的，按原先的计划很快就拍完了，次仁尼玛，尼玛……真是好笑的名字。”
许夏轻笑一声：“尼玛在藏族人里是很常见的名字，在藏语里有光明神圣的意思，也有太阳的意思，而次仁是长寿的意思，很有寓意的名字。”
“是吗？”蒋栀子思索片刻，心里给尼玛默默道歉，扭头看许夏，“你不会还会一点藏语吧。”
“我曾在西藏支教过半年，会一点。”许夏一脸淡定道。
“许夏。”蒋栀子一脸佩服的冲他竖大拇指，“你柯南啊。”
“我可比不过他。”许夏勾嘴笑道。
“怪不得你没啥高原反应呢。”她低声嘟囔，“原来在西藏待过。”
距离保护站还有一百公里的某个地方，蒋栀子注意到有几个人正推着陷在雪里的皮卡车，轮胎卷起积雪不断甩在推车人的身上，车子却是纹丝不动。
许夏本不想管，奈何蒋栀子觉得应该要帮，无奈他让身后的那辆车上的王东跟着他一起去到皮卡车那边帮忙。
几个穿着印着森警巡逻服的推车人看到他们后，最边上的一个人张嘴操/着/一口浓浓当地口音的普通话开口道：“问路的话，麻烦稍等一下，等我们把车推出去。”
“我们是来帮忙的。”许夏说着让后面的同事帮忙一起站到了皮卡车周围。
在众人的商议下，他们决定将车抬出来，几声吆喝过后，车子终于能正常驾驶，车子在向前行驶一小段路后停下，车上跳下来一个着装跟那几个推车的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大踏步走向许夏和蒋栀子，摘下墨镜露出眼角一块不大不小的疤，一张脸看起来严肃镇定带着几分痞气，他冲蒋栀子伸手，“谢谢，怎么称呼?”是一口流利的没有什么口音的普通话。
蒋栀子刚要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许夏却跃过她，替她握住了那双手。
许夏皮笑肉不笑地礼貌开口，“她叫蒋栀子，我叫许夏，你怎么称呼。”
那人在听到蒋栀子二字时愣了愣，松开手直勾勾地盯着蒋栀子，“次仁尼玛。”
“尼玛?”蒋栀子瞪大双眼，“你是次仁尼玛？巡山队队长?”蒋栀子本以为会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没曾想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想刚三十的精壮男人。
次仁尼玛点点头，皱眉说道：“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没通知?”蒋栀子一愣，目光落在王东身上。
王东当即走上前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打保护站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告诉我可以拍摄啊？是不是您这边……”
次仁尼玛掏出卫星手机给保护站打电话询问情况，他听了一会儿后脸色微沉，扶着额头皱眉说道：“下次这种事先来问我可不可以，再答应。”他挂断电话扫视蒋栀子身后的几个人，又回到蒋栀子身上。
“巡山日期是早就定下的，确实不能因为你个人原因再拖延下去。”
“我理解，这确实是我的错。”蒋栀子有些歉意地冲他一笑。
次仁尼玛移开目光，转头看着皮卡车挠挠头，“你们现在能跟拍吗？”
蒋栀子看向许夏，许夏点点头，“设备都在车上，人也很齐。”
“那就赶紧收拾跟我走，不要来很多人，你们这边看要怎么弄我们尽量配合。”次仁尼玛招呼其他队员回各自车上，自己靠在车门边抱着手臂看着蒋栀子他们。
蒋栀子把人分两波，王东带着几位同事去野生动物保护站按计划跟拍。
而她则跟许夏一起去跟拍次仁尼玛此次的巡逻。
任务分配完毕，蒋栀子走到车前要去拿包裹严实的摄像机，她怕放在后座有什么意外造成磕碰，还特地搞了个婴儿椅放在后座给上摄像机绑得很牢固。
她弯腰刚要去拿摄像机，许夏拦住她，“你现在这个状态扛得动它吗？我来吧。”
蒋栀子扭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许夏，想起宋常安在火车站跟她说的悄悄话，不由得笑了一下，她有心想捉弄这个家伙，推开他阻拦的手，“不用，你还得开车呢。”
“开什么车？”许夏一头雾水。
蒋栀子指指眼前的车，“你得开车跟着次仁尼玛啊，不然车还要扔这儿吗？”
“你自己一个人坐他的车?”许夏脸唰地沉下去。
“不然你让我开车?”蒋栀子抱着氧气瓶看他。
许夏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一脸不耐烦的次仁尼玛，转头小声说道：“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人家可是归森林公安管的，安全的很。”蒋栀子耸肩。
许夏眉毛搅在一起，看起来万般纠结不愿，他思索着别的借口，却听见蒋栀子银铃般的笑声。
他疑惑看着捧腹大笑的蒋栀子，满头黑线，“笑什么。”
“我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蒋栀子挥手招呼要走的王东，王东下车跑到蒋栀子面前，“什么指示蒋导。”
“你找个人把这辆车开走。”
“好嘞。”王东麻溜找会开车的开走后面的车，把车里的摄像机交给许夏，又把车里的食物和水放到次仁那俩皮卡车上，随后屁颠地上了许夏的车开走。
许夏拿着摄像机，郁闷道：“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不好笑。”
次仁尼玛微蹙眉头看着前方的路况，许夏扛着摄像机在副驾驶拍摄，尽管他开的很小心，可颠簸的路况对蒋栀子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她一边吸氧尽量忽视晕眩感，一边问着一些巡护过程中会遇到的问题。
次仁尼玛：“现在不比从前，已经很少能撞见盗猎的身影，但仍有胆大的小部分人试图了解我们的巡护的时间规律想逃开我们而进行盗猎活动，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不敢停下。”
讲到这儿，次仁尼玛眼睛透过车内后视镜飞快瞄了一眼蒋栀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夏突然开口，“高原反应是不可抗力的意外，不过确实耽误一些时间，我替她向你道歉。”
“理解，但希望后面能克服一下，因为接下来的巡护可能比什么高原反应更令蒋导演痛苦。”次仁尼玛面无表情地说着常有的意外。
方才车子陷入雪里，这在巡护过程中是经常会发生的事，一天陷进去七八次都算幸运，夜晚也只能睡帐篷，或者睡在车里，有时还会因这些意外耽误时间，导致带的干粮不够。
蒋栀子越听心里越慌，“你这次巡护计划要多久？”
“预计是三天，我带了一周的干粮，加上你们带的，足够应付半个月。”次仁尼玛淡定说道。
“你还挺淡定。”蒋栀子撇撇嘴。
“习惯成自然。”他回道，“但好在已经好几年没遇见过盗猎者，比起遇见这群穷凶极恶的团伙和被剥皮的藏羚羊，挨饿受冻还算好的，偶尔还能见到一些不怕死偷偷闯进无人区企图来一场突破自我的冒险。”
“冒险?”蒋栀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四周荒无人烟的景色，“怎么敢的。”
话刚说完，车子便从一辆只剩骨架的车旁略过，许夏给了它一个镜头，伴着次仁尼玛的一声嗤笑。
“冒险……就像那辆骨架车一样不自量力。”
蒋栀子回头望着那辆渐渐向后退去变成一个点直至消失在视线里的破车，陷入沉思。
傍晚，次仁尼玛停下车给车子加满油后，看了看积雪厚度，他果断决定在车上睡。
他开着车前灯，借着这光拿着已经硬邦邦的馒头慢慢啃着，蒋栀子头昏脑涨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抱着氧气罐只想睡觉，许夏从车里翻出自热的速食汤弄熟后逼着蒋栀子喝完才让她睡。
许夏又给她贴了几个暖宝宝和一个能当暖手宝的充电宝塞进她的睡袋里，恨不得把身上的袄也脱下来给她盖上被次仁尼玛拦住，从后面翻出军大衣给许夏。
许夏拿军大衣给蒋栀子裹严实后终于放下心，次仁尼玛扔给他一个冷馒头，许夏也扔给他一盒自热火锅。
晚饭糊弄完，许夏起身趴在窗户上看蒋栀子的状况，她睡得很熟，看起来没有痛苦的表情，他看的出神。
身后次仁尼玛的声音幽幽响起，“她是你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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