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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闷雷在浓墨中翻滚,轰隆隆炸响半边天。
萧松烈一人一骑,快马加鞭从另一座城池奔赴灵山,山路崎岖、泥泞,又有大雨倾盆而下,他花费了更多时间在路上,待到灵山脚下的繁华小镇,已是丑时。
牵马上桥,穿过清冷街道再沿着树丛走一路,萧松烈凭记忆寻到了溪流边古树下的小院。
小院黑漆漆,在哗哗流水与噼啪雨声环绕中显得如此幽深。
萧松烈立在门前,抵住门扉要推不推。
他站了许久,久到院旁草垛里的大黄不耐烦,站立起来,好奇地探头打量。
听得呜咽声,萧松烈恍然回神,撑在门上的手轻轻一推。
壮实的黑影迈进院子,大黄呜咽两声,懒洋洋退回狗窝。
萧松烈牵着马到草棚下,栓好缰绳,脱下蓑衣挂起。
身上的布甲早已湿透,冷风吹得麻木时尚不觉如何,到了暖和的避风处方才觉得衣裳湿漉漉黏在身上难受的紧。
叫醒随从侍候势必会惊醒仆妇们,到时一阵忙乱,他舒坦了,戈宁怕是难以安睡。
萧松烈这般想着,调转脚步,自行打了两桶井水便冲洗起来,最后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卧房。
他也不嫌弃农家小院的卧房简陋,发现架子床上铺好了褥子,他干脆脱下衣衫一丢,赤着上身,掀起纱帐上了床榻。
仰面躺下,萧松烈方能静心,他枕着胳膊听着雨声,一边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一边思索戈宁唤他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雷声在思绪飞舞间无知无觉的消失,直到冷冰冰的身躯渐渐回暖,困意随之侵袭,萧松烈暂且放过那些烦心事。
他努力忽略柔软得不像话的床铺、鼻息间淡淡的安神香,紧闭起眼眸。
几息之后,正要沉入睡眠的萧松烈心中一悸,唰的一下睁开眼睛,黝黑眼眸在深夜里迸发出惊人的精光。
随从跟了他许多年,知晓他的习惯,不会擅自为他点安神香,亦不会细致到备下如此柔软的床铺被褥,挂上纱帐。
他细细感受片刻,忽地僵硬侧头。
床榻里侧有着不属于他的体温,隐隐约约透过被褥传来。
萧松烈不做犹豫,伸手摸索过去,覆上的,却是比身上的被褥还要柔软、温暖的存在,顺滑得好似身下绸缎。
轻捏一下,陌生的触感让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浑身一激灵。
云起还是云舒?是萧家还是仇敌派来的?
萧松烈一边暗骂自己竟在这里失了警惕性,一边翻身坐起揭开帘帐,欲要取来火折子。
他要瞧瞧这个胆大包天,敢在他杀鸡儆猴之后还不怕死爬上他床榻的女人。
半只脚刚挪到床榻边沿,里侧突然响起了软乎乎的轻喘。
萧松烈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死到临头还不忘勾引他的女人拖出去,震慑那些心有不轨之人。
动作稍顿一下,他反手掀开被褥,正待把人拽起扔下床,那人可怜兮兮地蜷缩进更里侧的角落,未等抓上她肩头,她又哼哼唧唧的在褥子里扭了扭身。
不知羞耻!
萧松烈神色愈发严峻,他索性扯过被子往床脚一丢,让她完全暴露,再无藏身之处,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戈宁睡得迷迷糊糊,只觉今夜冷得出奇,她难耐地翻了翻身,感觉到身侧不远处有热源,源源不断地散发热气,本能的顺着热源攀去。
猛地碰到硬邦邦、暖烘烘的躯体,戈宁皱了皱眉,嗅到熟悉的淡淡草药味方安下心,眉头舒展。
“夫君……”
呓语声缥缈宛若虚幻,却惊得萧松烈心神震颤,久久不能回神。
这声音……
萧松烈的心底浮出一张熟悉的面庞,充盈在心底的怒气一下子逸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悔愧与尴尬。
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懊悔间,戈宁越发紧挨过来,雪白藕臂放肆横在他腰腹之上,指尖无意识的轻抚两下,红扑扑的脸蛋压着他心口亲昵地蹭。
那些不可言宣的带着绯色的念头由脑海深处通达四肢百骸,肌肤相贴的瞬间,萧松烈绷紧身躯,脊背微麻。
“夫君……冷……”
软绵含糊,着实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萧松烈暗自唾弃几句,赶紧取来丢在床边的衣衫,翻出火折子。
一连串动作扰得戈宁睡不安稳,不满地轻唔两声,莹白腿儿便一抬,不安分地搭在他腿上,细腻肌肤擦着虬结肌肉,整个人沉甸甸地覆上了他半边身子,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前所未有的亲密!
气息只紊乱了一瞬,萧松烈便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冷静下来,迅速燃起火折子。
光影交织下,他看到了自己竖立的汗毛,看到了瓷白压着浅铜,视线上移,他还看到了轻薄亵裤与曼妙曲线,看到了敞开的藕色肚兜、光裸的后背以及……
不是戈宁还能是谁?
萧松烈面上涨红一片,他闭了闭眼眸,扭过脸稳住思绪,旋即踢来被褥紧紧将人裹住。
待他彻底平复下来,戈宁呼吸也变得绵长。确认不会惊醒戈宁,再闹出难以收场的局面,萧松烈方才松懈了几分。
然而刚呼出一口浊气,他又想起两人还紧贴着躺在一张被褥里,彼此的体温在小小被褥下蔓延。
意识到这一点,萧松烈的喉咙和心口都在发烫,脑袋更是一阵胀痛。
深呼吸一番,藏起那一丝无法言说的期待与喜悦,萧松烈紧抿唇角,小心翼翼掀起被子,轻捏住搭在他身上的手腕脚腕,挪至一旁。
起床下地,萧松烈无暇在意衣衫潮湿,重又套上身,系带随意一扯,大步往屋外走。
萧松烈步伐凌乱,逃似地跑回院子里,径直走向草棚。
解下缰绳,牵出马匹,萧松烈步子一顿,回头望了望。
十几息后,纠结许久的萧松烈郁闷的长叹一声,负气似的把马牵回草棚,胡乱栓好绳,扭头向着随从住的屋子走,脚步沉重的仿佛吃了一场败仗。
屋里,两个随从大剌剌瘫在土炕上,睡得人事不知,有人闯进来都未察觉。
萧松烈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盘腿坐在炕上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自他年少成名后,别有用心躲上他床榻的从来不缺,少不知事时,萧松烈只觉烦得很,后来读的书多了,渐渐知晓了人事,他仍旧不喜这些,旁人都说他是心肠冷硬,不解风情。再后来,心肠冷硬的萧松烈狠狠惩戒一番,方才能安宁许多年。近些年,慑于他的权势地位与手段,鲜少有人敢再弄这些小动作。
今夜这般情形虽不同于以往,但对萧松烈而言,理应是见怪不怪,心无波澜才对,偏他此刻心情激荡,不管如何转移念头,思绪终会不受控地拐回来,回味起今夜发生过的种种,搅得他夜不能寐。
萧松烈轻抚胸口,那里有一颗心,一会化作云飘飘荡荡,不甚踏实,一会如天上闷雷,轰隆隆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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