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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生怕扶有息斤斤计较，这点事情也要同她谈交易，叶冉沉脸威胁：“如若查不到，你们观世坊也别称之为观世坊了，要什么没什么，一问三不知，有什么脸继续经营情报生意？”
扶有息道：“怎么？魔主这是放弃与扶某的交易，准备提前离开黑市了？”
叶冉蹙眉。
这讨人厌的腔调怎么和外面的商知韫一般无二？
叶冉放下玉，慢慢走至门边，推开一条缝，商知韫那男人仍坐在院中晒太阳，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叶冉便再走回来：“扶有息，你魔主我眼下没工夫和你掰扯，快说，黑市近日的出口在哪？若我猜想的没有错，东夜宝库的位置，我大概知道在哪了。”
玉那边静了静，扶有息也没想到叶冉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扶有息道：“那恐怕要让魔主失望了，黑市已没有出入口。”
“没有出入口？”叶冉心一沉，“扶坊主莫不是开玩笑？没有出入口，扶坊主是如何将本君‘请’来的黑市？不见天里来往金阙台买卖的魔，又是如何进出的黑市？”
扶有息声音不紧不慢：“魔主忘了，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魔主，若非魔主八百年前那一鞭，黑市金阙台也不至于衰微至此。”
“衰微？”叶冉没仔细端详过金阙台，但即便如此，匆匆看一眼，金阙台的繁华也并非普通集市或城池可比拟，怎么可能及得上扶有息口中的衰微？
叶冉道：“扶坊主瞎了吗？还是扶坊主的谛观也不过如此，本君眼前的金阙台可并无扶坊主口中的衰微。更何况，即便当年本君弄塌了黑市，眼下黑市上下四层完好，显然已恢复如初，他东夜好歹高居生杀榜第六，不至于因本君一鞭，从此关了黑市，不再与不见天往来，放弃用黑市敛财。”
扶有息道：“是，东夜不至于放弃黑市。可魔主那一鞭是因，而让东夜闭市之因是果，魔主的因引出了那个果。东夜因此果闭市，从此关闭黑市出入口，蜗居一层守财。”
八百年前，黑市的出入口虽一直游荡于一至四层之间，但大部分时候，其实都开在三层，因三层的营生有别于其他几层。
一、二、四层均有主事，各主事亲自营生，四层造奴，二层斗兽，一层经营皮肉生意，都无需外魔插手，唯独三层不同。
三层主事拟图分地，造三层无数长街，开放三层街市，任由外魔入三层自由安札，做买卖生意，而三层只收取他们地皮税收，护他们在黑市里免受争斗和性命之危。
起先，三层靠税收盈利确实不如其他几层，但经由一年一年沉淀，入驻三层的外魔越来越多，黑市三层越来越繁华，三层靠税收逐渐超过其他几层。
金阙台开始实行加税，除地皮税收外，还额外征收各大魔商经营所得三分利，如此税策落地，一、二、四层便再也比不过三层了。
叶冉不曾为商，不懂为商之道，但她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她问扶有息：“加税？三分利？虽说不见天里黑吃黑常见，在黑市更不为过，但地皮税收再加上三分利，少说也是一家魔商近半成收入，竟没人想跑？”
“跑？”扶有息笑笑，“为商者所衡量的，不是自己要付出多少，而是那份收益，值不值得商者付出。”
金阙台经百年沉淀，早已成为不见天中最繁华的市集地，即便将它类比为人间最繁华的都城也不为过，各类罕见灵药与法器皆汇聚在此，已成不见天中最大的商贸中心，每日的魔客流量更是无可比拟。更何况，魔商入驻金阙台，便有来自黑市的庇护，谁又能拒绝这等高价利益？
与他黑市五五分盈利，其实不值一提。
叶冉终于理解了，叹他们商人当真复杂。
扶有息同样感叹：“只能说东夜当年的眼光确实独到，为三层挑了个这么主事，原三层的主事确实在经商之道上有远见，他为造金阙台，这盘棋下了一百年，最后金阙台的辉煌也确实印证了他设想，他为东夜造了一个无可比拟的不夜之城。”
“只可惜，”男人声音变沉，“他后来辜负了东夜的重视，触了东夜的逆鳞……”
原三层的主事隗少宁，动了黑市主东夜明令禁止的一桩买卖——童妓。
除明面上的税收和分利外，隗少宁私底下经营起一条产业链，伙同四层，将年幼的魔奴尽数纳进三层，经营童妓馆，因此抢了一层不少生意，一层也是因此事而逐渐萧条。
东夜这人，虽也是生杀榜上有名的凶恶魔头，手下经营着淫赌毒全占的黑市，但他这人唯有一条原则——孩童，他黑市可杀可打，唯独不可买卖皮肉。违者，杀。
敢违抗东夜的第一个人出现了，而违抗东夜触怒东夜的这个人，却意外受到东夜的宽容。
隗少宁被撤职，三层主事换人，廷培没有隗少宁那般经商天分，加之东夜万事不管，新上任的廷培压不住满金阙台的魔商，三层被迫降税降利，每年营收逐渐被其他三层超越。
廷培唯恐东夜问责，受人唆使，也动了经营童妓生意的念头。
“但是，他这念头刚生没多久，就被魔主您的天外一鞭给彻底抽碎了。”扶有息道。
叶冉疑惑：“我那一鞭居然还有这作用？”
扶有息道：“杀神一鞭破须弥，黑市上下四层尽数坍塌，各层主事皆忙于修补须弥，没心思思虑经营之道。更何况也因你这一鞭，东夜修补须弥时发现不少相关妓馆，一次性全部拔除，并且勒令上下四层，他黑市即便不敛财，也不经营此等买卖。而东夜在回到一层之后，或许因怒气未消，顺手将黑市的出入口都封闭了。东夜不管经营事，廷培也不是隗少宁，廷培没办法说服东夜再辟出入通道。”
“原来如此。”叶冉听完一整段故事，“那坊主是如何让本君进来的黑市呢？”
扶有息道：“魔主莫不是忘了，东夜好财，东夜所扶持的四位层主，又有哪一位是两袖清风清廉之辈？东夜收敛贪婪，不代表他们几位都能安守本分。东夜如今一年醒一次，时间大约是四位层主事们口中的收金日前后。而除开这段时间，整个须弥的掌控权，都在一层手中，也就是说……”
“一层可开辟黑市的出入口？”叶冉道。
扶有息道：“付足一层所要的价码，自然能进出黑市。”
她便是扶有息这样送进来的？
捋顺了前后因果，叶冉苦恼：“如果是这样，那就糟了。”
扶有息道：“何意？”
叶冉道：“一层即便再好财，恐怕也不会放任二层所有魔奴，从他手底下逃离黑市。”
扶有息大概明白了叶冉想要做什么：“……”
“扶有息，”叶冉问，“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其他办法离开黑市了吗？”
扶有息道：“事有轻重缓急，魔主莫不是因一颗慈悲心，忘记了与扶某的交易？”
叶冉眯眼：“扶坊主这是在责备本君多管闲事？”
扶有息道：“扶某不敢。”
叶冉道：“若我说此事与本君和你的交易有关呢？”
扶有息问：“魔主这是何意？”
叶冉道：“本君昨夜查探，金钱庄似乎对美人关极为重视，美人关是金阙台外围一层幻境，依照坊主方才的故事，美人关应该是和金阙台同时间建成，为护金阙台，而造美人关。而现如今，金阙台已不如隗少宁在时繁盛，东夜不再偏袒三层，维护美人关耗时耗力，你说，金钱庄为何仍如此看重美人关？”
玉两边陡然安静，继而，响起了扶有息的声音：“魔主的意思是……东夜的宝库藏在金阙台最外围——美人关中？”
叶冉道：“不过这也只是猜测，除此之外，本君想不到他会将宝库安在哪，扶坊主若是有其他猜测，也不妨告诉本君。”
扶有息道：“魔主猜测有理，但这与黑市的出入口有何关系？”
叶冉道：“美人关颇大，我一人之力难以走遍美人关，现如今二层兽奴遍布金阙台，扶坊主帮本君查查，美人关阵眼一共有几处，借兽奴之手摧毁美人关，里面的一切，不就可以尽纳眼底了吗？”
虽然叶冉没说，但扶有息也明白到：“所以魔主与兽奴们的交易，是允诺他们离开黑市？”
“是啊。”叶冉道。
扶有息点破她：“可惜眼下黑市的出入口并不固定在某个位置，出入黑市需经由一层，魔主准备如何？”
叶冉眼下片刻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便问扶有息：“扶坊主有什么好办法吗？”
院子里的男人，指尖有节奏地在石桌上点动，“扶某有个想法，或能一石二鸟。”
叶冉问：“什么办法？”
扶有息道：“杀廷培，瓜分金阙台。”
·
杀廷培，瓜分金阙台。
扶有息这是想要釜底抽薪，直接拿到金阙台的掌控权。
或许不止如此。
叶冉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进了扶有息的圈套，看似是她在为他找家徽，但实际上，这男人的意图似乎不止如此。
“……他观世坊，这是想要吞并黑市啊。”叶冉后知后觉感叹道。
商人的脑子，总是九曲十八弯。
但无所谓，他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好了，总归她的目的能达成就行。
一番谈话结束，传音玉暗淡，叶冉掏出墟海里一颗珠子，放在桌子上。
静待了好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掐法诀，引出一点灵力注进去。
紧接着，一道光幕自珠内展开，她的房间里再现之前破院井底的场景。
昏暗的光线，凹凸不平的石壁。周围没了兽奴们的遮挡，叶冉看清了四面石壁，细密的字迹遍布其上。
——这是一枚拓影珠。
她方才拓下了井底小室所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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