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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仿佛瞬间凝滞，沐知念直视秦淮双瞳，无声对峙着，僵持而压抑。
少顷，秦淮微微扬起下颚，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审视，语调漠然：“你……怀疑我？”
见她不答，秦淮收拢臂膀将她带到身前，那张小脸近在咫尺，可他怎么看都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你居然为了这畜生怀疑我？”他又重复一遍，似愤怒，又似逼问，眸中有火光跳动，仿佛愠怒之极的野兽发出一声声低吼。
他费尽心思救她，居然成为她怀疑的对象，很好。
秦淮眸色渐沉，他发现他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她似乎正悄无声息逃脱他的掌控。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双漆黑的眼眸，他要逼她认输。
沐知念攥紧了拳头，她清楚在此时激怒秦淮并不会有好下场，只是她已经不再惧怕，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便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沐知念不为所动，自从上次挑明之后，秦淮便不在她面前维持谦谦君子的模样，也不再进行那些拙劣的表演，而面对真实的他，她也多了一份压力。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秦淮突然松开手，笑了：“念念，你可别忘了，这么多次都是谁救的你，况且本皇子一向讨厌这些带毛的东西，恨不得杀之后快，如何能在重伤昏迷之际，跑出来将它带走，再者，兽类发狂各地都有，又不是只有你见的那几次，你怀疑是本皇子所为？那我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你吗？”
他眼底神色渐渐复杂，嘲讽一笑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沐知念没有理会他的话，沉声道：“殿下，那种毒似乎能让人陷入癫狂，神志不清，且不易察觉，中毒者很难记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旦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秦淮此时还没参与皇位之争，也没到行事不择手段的地步，若这卑劣手段真与他有关，现在劝他及时收手还来得及。上辈子他不是这样登上的皇位，但世事难料，不是他最好，若是他，这样的东西在他手里，全京城的人都要遭殃。
“沐知念！”
秦淮忍不住大吼一声，“说来说去，你是认定那毒是本皇子下的？”他恼怒道：“那你说说我是从哪拿到的毒药，又用它做什么，那人与本皇子无冤无仇，本皇子为何要加害于他？”
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秦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往日从没有人敢质疑过他。
沐知念收回视线，秦淮看起来好似真的不清楚这件事情，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殿、殿下，有话好好说。”一直插不上话的千笙连连打圆场。
秦淮冷冷盯了他一眼，千笙立刻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秦淮念在还有外人在场，终于收敛了神色，没再说什么。
“宣王可在？”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来了！”千笙回过神，忙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青年人，似乎找宣王有急事。
“属下奉大理寺卿之命，特来请宣王去大理寺又要事相商，公子可否为在下通传。”男子拱手，又稍显惊讶张了张嘴：“五皇子殿下，二小姐。”
“可是出事了？”沐知念忙问道，张景急着找秦宣，恐怕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男子迟疑了一下，他记得方才二人也在场，也没有好隐瞒，直截了当说道：“是的，发病男子起初只是口不能言，其他并无大碍，张大人找了数名医师皆查不出病因，只将他单独关在牢房中，好生监管，谁知不多时这人便呼吸急促，开始发热，同时，那店小二还有被他伤过的其他人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医师只说是体虚风寒，并无特别，张大人说这事非比寻常，想着宣王涉猎众多，看看能否知晓其中缘由，特派属下来请殿下。”
“您来的不巧，殿下此时并不在府中，至于去了哪里小的我也不知。”千笙摸了摸脑袋，面露歉意。
男子拧着眉头，手中缰绳向下滑了滑，喃喃道：“这下糟了。”接着翻身上马，准备回去复命。
沐知念嗅到一丝异常，按理说只是询问而已，应当不会这样急切，除非……
“那些人还好吗？”沐知念问。
男子一怔，答道：“都还活着，张大人已经把他们分开关进牢中。”顿了顿他又道：“麻烦公子等宣王殿下回来一定别忘将此事禀告给他。”
“等等。”沐知念突然叫住他，接着把千笙往前推了推，“宣王殿下虽然不在，但还有一个人有能力解决。”她亲切拍了拍千笙的肩膀道：“他是宣王的徒弟，殿下知道的他也一定知道不少。”
男子眼前一亮，“还有这事？”
“啊？”千笙连连摆手，向后退去，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兽，低声道：“小、小姐，我不行啊，我就只是个看门的。”
沐知念半眯起眼睛，根据她几日观察，千笙对药物配比功效十分熟练，并非只是他嘴里说的这么简单，若他真的跟宣王学了十几年医术依旧一无是处，那她就真的有理由怀疑秦宣是真的喜欢男人了。
“千笙，你可是宣王唯一的徒弟，你可不能给他丢脸。”沐知念一边安慰一边威胁道。
千笙整个牙齿都在打颤，冷汗直冒：“二姑娘，我还没找到小白虎呢，要是王爷知道我擅自外出定要责罚我了。”
“事出有因，宣王是讲理之人，定不会轻易责罚你，就算有，出了事由我担着一定保你周全。”沐知念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确认内心所想，“只是去看一眼，你若害怕，便将头整个蒙起来，别人便认不出是你了。”
“……好。”千笙见沐知念着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沐知念看了他一眼，“我陪你一起去。”
一直暗中观察的秦淮听见她又要走，再一次坐不住了，伸手拦下她，“你又要去凑热闹吗？”
沐知念：“是。”
*
一行人再次来到大理寺，张景见又是几个熟人，神色一滞，便也没再说什么，无奈引着众人来到地牢深处，门口有重兵看守，解开粗壮的铁链，张景便不再向内进入，沐知念想进，也被秦淮拦了下来，最后只有裹得严实的千笙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他一进牢门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毫无生气，仿佛死人一般。
他在路上听说是误食毒鼠而发狂以致于伤人，但在他的记忆中，宣王并没有告诉他说那种毒有伤人的作用，按常理说也只对兽有作用，对人是无效的。
牢房中所有人都是独自关在一间房，千笙虽然学的是治疗野兽，从没给人医治过，两者之间皆有共通之处，且他们中的是异毒，他这正好有解决的方法，虽不知道能不能根治，但总要试一试。
千笙第一次给人治病，他按照秦宣教他的办法，将数颗药丸喂进男子嘴中，接着辅以银针点穴，加之催动内力，使血毒凝聚。不多时，男子果然剧烈咳了几声，一口鲜血自他喉中涌出，眼神也渐渐恢复清明。
千笙松了一口气，他放下男子又向其他房间走去，毒物已除，剩下的好好调养，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想着千笙收拾完一切，刚准备走，就瞧见有人向他伸出一只手，那是店小二的手，来时所有情况他都听沐知念提起，知道店小二此人并没有被男子所伤，最多只是磕到桌角，受了外伤，他还是替他诊了脉。
只是这一下，千笙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个人居然有和方才男子一样的状况。
难道真的被二姑娘料中了？
千笙的目光沉了下去，还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沐知念只能不停来回走动，张景怕怠慢又邀他们去别处，沐知念突然发现院中站着有些熟悉的衙役手腕上竟缠着绷带，那是秦淮的影卫。
秦淮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念念，怎么了？”
他的神情并无异常，沐知念摇了摇头：“没什么。”
千笙晃晃悠悠从牢房走出，仅剩的两只眼睛依旧写满了不解：“二姑娘，您说得不错。”
闻言，沐知念的脸色沉了下去，男子的状况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上辈子皇帝受伤后又不幸感染上的瘟疫，可那场病情发生的时间很晚，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也就是说明，那场瘟疫几乎整整提前了两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