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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林蓁蓁俯身拜到，眼神却不住往四周看去。期盼着沈仡能够快些出现。
“怎么，在找三弟？”沈偲服下身来，笑着看她。
林蓁蓁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他们沈氏兄弟，基因里全都是笑里藏刀的。这些个人，不高兴了偏不板着个脸，还要扯着个笑脸，让别人觉得他们没有生气。
林蓁蓁沉默着，便听沈偲道：“起来吧，你又不是宫女，不必自称奴婢。何况你傍上了父皇这棵大树，我可不敢让你同我行礼。”
林蓁蓁像是是没听懂他的后半句话一样，只道：“谢太子殿下。”
沈偲冷笑一声，道：“谢我作甚，能护佑你的又不是我，你该谢三弟才是。”
林蓁蓁这说一句话，便被他堵一句话。索性选择闭嘴不言，且与沈偲保持距离。
可沈偲就像能洞穿她的内心一样，迈步走到她跟前，道：“你总归是找错了人。”
林蓁蓁：“？？”
“若说这上京城内，最能护佑你的人，该当是我。你怎绕了一圈，去找了个纨绔的陈留王做靠山呢？”沈偲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若弃了陈留王，转来投靠我？”
“殿下这话，我不大听得懂。我此次进宫，是为了献宝的，而非来投靠谁。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是万民之主，亦是盛荣国举国百姓的最大的靠山。”林蓁蓁道。
“父皇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可惜太过执拗，不会审时度势。”沈偲道，“平安州平于县林蓁，三月前嫁泾水村慕少衡为妻。一月前父母离世，与慕少衡一同来到上京。半路遇到冷凝朱仓，遂与慕少衡分开，去买汝窑。后到上京，到城北开了铺子，卖雪糕等奇货，赚了一笔钱。三日前，忽然失踪。林蓁家乡，另有婆母一位、好友若干。我想你在上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把他们叫来与你作伴，定是极好的。”
林蓁蓁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们在家乡好好的，殿下为何要将他们找来上京？”
沈偲又笑了，“大概是，为了要挟你吧。”
“他们还有五日便到上京，你有五日的时间可以考虑。”沈偲道。
沈偲离开，林蓁蓁却是楞在原地。直至贤妃宫中的侍女找到园中，这才将她带回去。
沈仡见她，便问：“叫你在偏殿待着，你怎出去了？”
林蓁蓁见了沈仡，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有女子称自己是三殿下派来带我离开的。我没留意，便上当了。”
沈仡翻了个白眼，“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该是清楚的。怎就想不到，我若是找你，定是让身边眼熟的人找你，怎会派眼生的去？”
林蓁蓁心里虽有委屈，也只能道：“是我疏忽了。”
“二哥与你说了什么？”沈仡问道。
林蓁蓁道：“不过是问我是否要投靠他。”
“那你要投靠他么？”沈仡又问。
林蓁蓁直视沈仡的眼睛，沉着道：“若我想投靠他，那怎会告知殿下，他与我说了什么？”
沈仡笑道：“也是。你与少衡兄……自是该同一条心。走吧，少衡兄怕是等急了。”
*
林蓁蓁见了皇帝后，终于得了自由身，可在上京城随意行走。
她本想趁着这层方便，快些找冷凝商议沈偲将她平安州的亲友叫来上京一事。可初二一早，冷凝与母亲回外祖家拜年，林蓁蓁便未见到冷凝。
到了初三，林蓁蓁又被沈仡叫去陈留王府，便只能爽约冷凝。
与慕少衡一起走入府中，林蓁蓁便被一群小厮带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林蓁蓁回头望向慕少衡离去的方向时，慕少衡也正好在回头看林蓁蓁。
林蓁蓁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穿越曲折的小径，便到了一处凉亭。
春寒料峭，凉亭周边却全是人。
穿着华贵云锦的，便坐在凉亭中，由丫鬟伺候。凉亭外的两边曲折桥上，也坐了些女子，穿着不算华丽，但也有小厮伴在身侧添茶。再往外，便是端着许多盘子的人，以及在凉亭与湖边来来回回的下人。
林蓁蓁仔细看了一下站在桥上那些人端着的东西，有冒着白汽的壶、有盖着帕子的东西——
“林姑娘。”带她进来的小厮道，“那边坐的都是贵人，你可莫要冲撞了贵人。”
林蓁蓁只得收回视线，道：“我明白。”
小厮带着她往前走，走着走着，原本的好风景便一一消失。直至到了一处矮屋前，小厮才道：“姑娘在此处稍作，待殿下宴客，我再来找姑娘。”
不等林蓁蓁答好，小厮便快步走出矮屋，像是稍晚一些走就会出大事一般。
林蓁蓁走进屋里，见屋中没生火，便也不敢脱下大氅。
春日的上京城还是冷的，林蓁蓁在屋内都冻得发抖，也不知凉亭上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坐在那处。
其实，坐在凉亭这边的贵女们，个个手捧暖手炉，脚边也烧着上好的梨花木炭，还有人给她们端来温热的奶茶暖身子。虽是坐在凉亭上，却比坐在矮屋中的林蓁蓁暖和许多。
坐在正中央的，是端王家的独女，南平郡主沈瑶。坐在她左边的，是梁国公家的庶女，梁雨。坐在她右边的，则是骅骝署令杭伊家的独女，杭秋。
此三人，便占了凉亭中的一张桌子。其余的，则是上京城中一些小官的家眷。
“郡主请看，那便是陈留王新得的友人，慕少衡。”骅骝署令家独女杭秋道。
沈瑶朝着杭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袭白衣，披着藏青大氅的男子，如雪松一般傲立于众人之中，将他周遭的人，全都比了下去。
沈瑶如凝脂般的脸上，浮起笑意，“果真是不一般，难怪堂兄如此看重他。”
杭秋忙道：“听说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是人清瘦了些，不能如郡主所想，抡起那柄七十八斤的长枪。”
沈瑶站起身来，走到亭边，将暖炉放在左手，右手扶着凉亭的护栏。
只这一扶，她便被冻得眉头一皱，撤回手来。
杭秋马上意会，将自己的手放在护栏上，让沈瑶扶着自己的手。
沈瑶看着她笑了一眼，探头朝湖对岸的小楼上看去。
男子侧脸的起伏，犹如连绵的山丘。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均是进退有度、不慌不忙。
忽而，男子笑了，唇角弯起好看的幅度，低头一笑，又侧头朝窗外看来。
这是一张惊心动魄的脸，五官长得恰到好处，坚硬的下颌被柔和的轮廓线条所中和。立体的眉骨与鼻梁，将那本就出彩的桃花眼衬得更加深情。
沈瑶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般，匆忙别开脸，只一瞬，耳朵便像是火在烧一般，通红起来。
她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小楼的窗畔，见慕少衡已转过头去，这才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他。
他偶尔点头、偶尔说话、偶尔翻书、偶尔写字。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沈瑶的心。
就连……站在沈瑶身边的杭秋也都看呆了。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如此俊秀的人，“果真是陌上公子人如玉，从前我从不相信掷果盈车1，今日一见，才敢相信。”
沈瑶转头，打量杭秋道：“哦，可我记得，你喜欢的不是徐作臣那样的么？”
若说慕少衡是雪松，挺拔却无论四季都像是挂着残雪，叫人一看便感受到与美貌并存的冷冽；那徐作臣便是利剑，一把直刺人心窝，取人心头热血的剑。
他们一文一武，均是美男，却美得各有千秋。
杭秋忙道：“我，自是喜欢许公子的。我不过是感叹，慕公子与郡主实乃佳偶天成。你说是不是，阿雨？”
坐在庭中的梁雨并未参与二人看美男的讨论，只是静静吃着点心，喝着奶茶。
“阿雨？”梁雨不可置信道，“你家不过是个养马的，竟能称我一个国公家的女儿，为阿雨么？”
杭秋愣了一下，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梁姑娘见谅。”
梁雨冷笑一声，道：“郡主，我今日身体不适，须得恢复休息，就此别过。”
“去吧，好好休息，过几日我来看你。”沈瑶道。
梁雨朝沈瑶行礼后，便朝凉亭外走去。杭秋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气得眼睛冒火，可当着沈瑶郡主的面，又不敢发作。
“听说今日徐作臣也来了，还带来了他那个外室。”沈瑶道。
杭秋的脸色更是不好，只道：“外室终究是外室，他终归也是要娶妻的。”
“可你的家世身份，似也配不上他。”沈瑶又道。
杭秋几度想张口说话，最终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她才道：“郡主，我去更衣。”
沈瑶瞥了她一眼，道：“去吧。”
杭秋告退，转身走出凉亭，脸便黑了。
“徐嘉月在哪处！”她冷声问道。
小厮见她这样的脸色，心里有怨气却也不敢对她发泄，只道：“就在前面的矮屋里。”
“你带我去！”杭秋瞪着小厮道。
小厮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带着杭秋朝着徐嘉月所在的院内而去。到了院门口，便道：“就是这处。”
杭秋道：“去将南平郡主请来，就说有好戏看。”
小厮道：“是。”
小厮心里松了一口气，快步朝着院外走去，嘴里念到：“什么骅骝署令，明明是个养马的，却不让人说。对着郡主、梁姑娘，便是唯唯诺诺；对着我们，便是摆脸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主：1掷果盈车：讲的是潘安人长得很美，驾车走在街上，连老妇人为之着迷，用水果往潘安的车里丢，都将车丢满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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