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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头看看？
巫九枫立刻就回头了，四野空空，连个鬼影都没有，为防意外，她还特意往远了望，结果照例是什么都没有。
“阿统？”
她刚要发出质问，眼角余光却瞥到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从地面飘了上去，险些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无头纱衣再次袭来。
但大小和形状都不是，于是她顺势抬头。
“我去！这是流星雨吗？还是反向的流星雨！”
满天璀璨的星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浮向天空，将整个夜空全都点亮了。
下一秒，地面开始颤动，地面上无数细小的石子沙土都开始晃动着，甚至不合常理地悬浮了起来。
晃动越来越大，渐渐到了普通人很难站稳的程度。
与此同时，从脚底下不知道多深处开始爆发出一道悠长的、仿佛来自于地心深处的长鸣声。
在长鸣声响起之后，地面的晃动更加剧烈。
渐渐地，巫九枫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失重感，在一番观察后，她确信，这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在上升！
整个千仞派都在上升！
在一阵连续的巨大磨牙声后，有一股宏伟的巨力将千仞派所在的地面扒起，然后托着它往上走。
速度虽然缓慢，但过程却非常稳定。
“阿统，怎么回事？我不是摧毁了阵盘了吗？为什么……”巫九枫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目前看到的。
这特么都是什么鬼！
系统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复她：
【您确实是摧毁了阵盘，但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替代阵盘，那就是献祭。】
“献祭？”
【是的，有人正以千仞派冤屈而死的亡魂们作为祭品，向某位存在献祭。】
几分钟前，天穹之上。
解志已经露出看溃败之相。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躯开始腐烂，脸部完全被鳞甲覆盖，脊背像龟一样佝偻，这让他比对面的傅子深看起来更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显而易见，这是堕化的痕迹。
而且，从身躯的异型来看，这应当不是他第一次堕化。
解志咳出一道血沫，然后哀求道：“好侄儿，看看你解叔，我也是被被堕化的凶性影响了，我做的都不是出自于我的本意，就像你爹和你一样，饶了解叔这一次吧……”
傅子深短暂地停下了动作，可也就只有那一瞬，随后他再次激发阵法。
“哈哈哈，这是你逼我的……”解志见状癫狂大笑，他浑不在意地取出一把银刀，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地分割起自己的血肉来，“以为把阵盘毁掉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幸好，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伟大的荒神啊，您虔诚的子民祈求您的援助……”
他的衣裳被撕裂，露出皮肤上用刀刻着的诡异图腾，图腾上渐渐冒起红光，就像无数睁开的眼睛。
离他距离最近的傅子深首先受到影响，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泛着红光的眼睛，他身上的堕化程度便不受控制地突然加深了一大截，差一点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直接变身为失去神智的怪物。
压抑了许久的杀意源源不断地从心口处释放，同一时间，傅子深耳边好像听到了无数的呓语，眼前也陷入一片血色的幻相之中。
血池、尸林、人狱……哪里才是人间？
傅子深双眼茫然地立于空中，解志不受干扰，继续与他信奉的某位神灵沟通。
事急从权，且毕竟拥有最上乘的祭品，他直接跳过了繁复的准备环节，开门见山，直接进入正题：
“……吾神啊，您看到了吗？这满地的人牲是我献给您的祭品……请您帮助我，帮助一位虔诚地依赖着您的信徒，让千仞派飞上九天，沐浴您的神泽……”
短暂的沉默之后，某一位存在似乎真的察觉到了他的献祭，并做出了回应：
千仞派所在的烂柯山脉地下开始发出了令人心生惶恐的呜咽鸣声，像是其上的部分有了意识想要从之脱离。
在一阵阵放大了无数倍的好似磨牙声的摩擦颤动之后，千仞派地下一百丈左右的地面竟然真的与下面分离开来，然后慢慢向着天空浮起。
与此同时，千仞派内沉眠在各处的成千上万具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中开始钻出尚未来得及消散的残魂，被某种神力压成清透的类似于星子的灵光，然后受到召唤一般地向上漂浮。
神，要收取他的报酬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傅慷你看到了吗？你是错的！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解志哈哈大笑，沉浸在无上的喜悦之中。
尽管他目前的身体情况并不好，由于凡人的躯体无法容纳无上的神力，尽管那只是荒神投射过来的最渺小最纤细的一缕，但那也足以让一个六品境的高阶修士陷入完全的癫狂之中。
他的身体开始爆炸，炸成血色的细腻的肉浆，却又因为献祭还没有完全完成，所以炸出来的肉浆被神力箍在限定的一片空间内，然后咕嘟着汇聚到一起，再继续爆炸……就像是方寸的空间里突然有了一个小型的血肉喷泉一般。
同样由于无可思议的神力护持，尽管解志的□□已经跟齑粉没多大区别，但那摊血浆里竟然还离奇地保留着意识。
虽然那意识里此时只剩下了最深切的执念，完全无法再与他人交流了。
仿佛被解志的狂笑声唤醒，傅子深终于从直面神力的而造成的眩晕中强行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刻意地避过解志所在的那一处空间，放眼望去，瞳孔一震。
群星如雨，飘摇着上升。
每一个星子里都有一道他熟悉的气息，或是他认识的某位师侄，或是点头之交的某位师妹，或者是杂役处的某个眼神憧憬的外门弟子……
而现在，那些他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们就这样消逝在遥远的天边，连仅剩的残魂都留不下来。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伤与震愤在这一时间侵袭他的全身，这种痛楚比□□所承受的一切疼痛都要剧烈。
他忽而掩住眼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嚎。
地心在长啸，一阵烟尘之中，承载着千仞派的那块地面缓缓上升，越升越高。
缺乏了阵法的保护后，千仞派的地面有些承受不了这一股往上提着的大力，原本还算坚实平整的泥土开始破裂，石块四处迸溅。
巫九枫在不断袭来的泥土和碎石中跳跃着，同时腰一折躲过断裂后朝她压来的一棵大树，然后焦急地询问着系统：
“这都能升起来！不是啊，我不都按照你的任务链来的吗？任务也都完成了啊！就还剩下最后一个而已！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系统无机质的合成音这时听起来显得格外的不通人情：
【没有办法了，除非……】
除非——
天穹之上，傅子深强迫自己从无尽的悲伤中挣扎出来。
事到如今，想要千仞派不上天，只剩下了一个办法。
那便是打断祭祀，杀死主祭人。
他闭上眼，转向了解志所在的方位。
名为解志的那滩肉浆仍在癫狂地大笑，在一声又一声的爆炸泉涌中快活地嘟囔着他曾经最在意最遗憾的那些事。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傅子深向着他发起了攻击，但就算用上了自己威力最大的剑阵，都无法撼动保护着解志的空间分毫。
那是神的领域，在献祭过程完成前，神绝不会允许有谁打断，就算这道攻击来自于一个渺小到不足一提的虫子。
毫无疑问的，傅子深被反弹的余波击飞出去，落到了快要成为废墟的清霞峰上，手肘旁便是一个熟悉的巨茧。
是那个孕着他父亲的巨茧，不过巨茧此时已经完全干瘪了下来。
因为荒神钟爱修为高的祭品，傅子深的父亲和化梦蝶的灵魂纠缠在一起，成为最早飞起的星子。
傅子深惨笑了一声。
可很快，他从地上撑起了身体。
他取出道基，再次尝试与天道勾连。
可惜天道不知是不是不爽自己受到了蒙骗，并不搭理他。
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傅子深轻轻笑了一下：
“爹，对不起，最终我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
说完这一句话后，他彻底放开心神，完全放任、甚至主动推动着自己的堕化程度一步步上升。
修真界共识，受人唾弃的荒神和其它的一些新晋萌生的神灵都被列为邪神。
但少有人知，堕化的源头也正是来自于那些邪神。
堕化的尽头，本就是让自己更接近神。
只有神，才能击败神。
……
数息之后，清霞峰上只剩下了一个模样狰狞的巨兽。
它有着苍青色的身躯，猩红冷酷的眼睛，在昂起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嚎之后，巨兽向着天空的某处腾飞而去。
*
天穹之上忽然爆发出了一声空前的巨响，声音大得就像是有火箭擦着耳边飞过一样。
正躲避飞沙走石并抽空与系统激情斗嘴的巫九枫恼怒地叫了一声，蹲在地上捂住受创的耳朵。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提示：
【恭喜宿主，本阶段任务完成，至此，本次主线任务：荡清千仞派已全部完成，奖励正在发放中，请注意查收……】
巫九枫忽然一愣，她抬头望向天空。
夜幕里有一万颗星星同时垂落。
这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大一场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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