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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逐渐变暗,烛火发出微弱的光亮。
容雁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就目前来看,可以确定一件事,死士阁的五个长老全都死了。”
梁昭附和着:“的确,如果他说的全都是真的,那只能说楼游是个有手段的人,万不可小觑。”
海达想不通一件事:“只是笑面是怎么死的呢?”
把自己困在屋子里,又把自己砍了,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有人杀了他,但把现场伪造成他杀了自己的假象。第二,是他受了刺激,杀了自己。
他们更加倾向于第一点,毕竟其余四人全部死在了楼游手中,由此可见楼游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容不得别人对自己有二心。
只是笑面追随的人是谁呢?蛇蝎?
通过仅有的消息可以确定一件事,和楼游有竞争的只有蛇蝎。
许多问题萦绕在心头,还不等他们细想,门就被人推开,夜里寒风倒是没之前那样刺骨,但涌进来时还是带来一些凉意。
几人侧目看去,只见洛承书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进来,他见到几人时两眼放光,直接扑了上去。
高文寻离他最近,被扑了个满怀,他有些嫌弃的推开洛承书,问道:“怎么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洛承书欲哭无泪,最后只得把这些日子查到的事情告知他们。
宁亭靖十五岁时知道了北疆朝堂贪污腐败,能站在朝堂上的绝大多数都是些纨绔子弟,他父亲的奏折一本接一本地递给了中宗,可却犹如石沉大海,甚至有人刻意挖苦他父亲,劝他父亲少做一些事,免得挡了别人的路,第二日,他的父亲就摔断了腿,只得称病告假,这是宁亭靖第一次觉得府里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宣宗继位后,北疆朝堂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宁亭靖无法,选择从根源处解决问题,那就是当太子太傅,悉心教导皇子,可那些皇子把皇帝的话奉为圣旨,瞧不上穷苦出身的人,认为他们犹如蝼蚁,翻不了什么大浪,宁亭靖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他站在树下,静静看着叶落,从辰时站到了酉时,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在这条路上,他举步维艰,但幸好,他遇到了曾典和江延清,曾典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他的眼界才能却不知甩了朝堂那些人多远。而江延清出身于武将世家,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拿着俸禄却不干人事的纨绔,他几次出生入死,朝廷却养着一帮吃不了一点苦还满嘴民生大道的人。
就这样,他们三人走到了一起,宁亭靖唯一看好的皇子就是玄玉安,把一切和玄玉安说清楚后,四人才有商有量,在玄玉安的提拔下,曾典官途顺遂,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
但他们几人知晓树大招风,只得尽可能的疏远对方,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毫无联系,这几年一直都是他们的幕僚和门客暗中传递书信,曾典用了十年的时间向上攀爬,可笑的是他的十年竟然还敌不过那些纨绔的一句话。
曾典这十年来一直最底层的泥潭中垂死挣扎,本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镇远侯江延清和七皇子玄玉安却迎来了灭顶之灾。
不知是何人呈上一本奏折,里面写的是玄玉安和江延清贪污受贿,意图谋反。
宣宗一怒之下派人去搜查证据,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确有谋反之心,宁亭靖在宫门外跪了一夜,宣宗选择视而不见,宁亭靖的腿在那之后就落下病根,不能久跪。
进了诏狱后,玄玉安被废了双腿,而北疆皇室有一条规矩,身有残缺之人不可登基为帝,来日就算洗刷掉了身上耻辱,玄玉安也和皇位无缘了。
这件事可谓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他们辛苦扶持的玄玉安就这样败了,夺嫡之争也与他们无缘。
诏狱中有宁亭靖的眼线,他瞒着人去见了玄玉安一面。
玄玉安用力捶着脑袋,想让自己因为疼痛而保持清醒,他隐约能够辨认出面前的人,只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被人瞧见还真是有些不体面。
他腿上的伤没有人来看,狱中又久不见光,整个人很快就染了病,现在是被人吊着一口气,很长时间都不清醒,昏昏沉沉的数着日子,只盼望早点解脱。
玄玉安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宁亭靖能够扶持玄絮影。
宁亭靖应允了,在他为此劳心劳力时,曾典受封辅国公,曾典把叶端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一时间北疆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宁亭靖去见了曾典,曾典话里话外都是对权力的渴望,既然无法杀死那些蛀虫,那就变成最大的蛀虫,让他们归顺自己。
但曾典并无实权,空有一个名头,他们只能把目光放得再长远一些,而曾典的妹妹在曾典的授意下也使了些手段,长期给宣宗下毒,每次的剂量都很少,但积攒在一起却足够了,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二人清楚,毕竟是掉脑袋的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他们越好。
宁亭靖和曾典在外收拢了一些江延清的旧部,逐渐掌握了一些兵权,但这还远远不够,这点人太少了。
曾典本想成为一个清正廉洁的官员,可没想到这个朝代的腐败将他推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他在泥潭中苦苦挣扎,唯一的出路就是与虎谋皮,一面是死,一面是生,曾典暗自斟酌了许久,最终他选择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究竟何人能够救活日渐下颓的北疆?曾典犹如被抽丝剥茧一般,他将自己所知全部授于叶端,他没能拯救的北疆,就由叶端去拯救,一个人拯救不了,就一代人去拯救,一代人拯救不了,就由下一代去拯救。
只恨原本单纯良善的少年,溺毙在了一次次血污中。
这千古骂名玄玉安背负了,江延清亦是,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曾典和宁亭靖各持己见,数次吵得不可开交。
在朝中曾典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逐渐掌控大权不说,得罪他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宁亭靖则不同,他在朝中威望甚高,一门心思培养的玄絮影又当了太子,一时间他在文人之中的地位无可撼动。
两人多次在朝堂发生口角,为了就是故意做给底下人看,让他们觉得二人不和,毕竟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权臣,另一个则是北疆文人的避难所。
他们一直都在放长线,钓大鱼。
洛承书把一切和盘托出,几人听后大眼瞪小眼,高文寻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他此刻没在梦境中。
而江宴绪眸中满是复杂,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有震惊错愕,有不可置信,还有悔恨。
原来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苏宁舟担忧地看着江宴绪,江家人是清清白白的,他们不该背负污名,玄玉安更不能枉死。
洛承书说完后一直不敢去看江宴绪,他一直在犹豫,从他们离开上京开始,宁亭靖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他知道后抱头痛哭了许久,他离开上京也是宁亭靖计划之中,这些年宁亭靖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他怕有人会对洛承书下手,所以狠下心来对洛承书,但实则洛承书的画像一张接一张的传到了宁亭靖的手里,他从没有错过洛承书的成长。
洛承书知道后终于开口喊了一声爹,抱着他痛哭,这一声爹让宁亭靖泪湿眼眶,他张口应了,随后抬手摸着洛承书的头,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如果他一直隐瞒下去,到他死的那天洛承书应当不会太伤心。
在他们精心谋划的这场局里,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海达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的有些少,不过他清楚知道一件事,若是现在收网,钓上来的也只会是一些臭鱼烂虾,他们要等,等那条大的。
容雁和梁昭知道江宴绪的身份,也知道江家一事对江宴绪有多大的影响,虽然江宴绪面上来看不把江家一事不放在心上,但江宴绪不可能不想念自己的家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不能一直控制,适当的发泄还是好的。
夜里,江宴绪望着满天繁星,他睡不着,也不敢睡。
六个人就站在下面看着他孤单的背影。
他们有着同样的信仰,他们永远也不会走散。
只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又来了,宁亭靖和曾典要对付的人究竟是谁呢?那个人和死士阁又有什么关系?
江宴绪发现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出来好,就像这件事,洛承书不说,他兴许可以放下,但现在知道一切后他放不下了。
这时,天上两颗星星闪烁着微弱光芒,江宴绪盯着看了会儿,脑海里莫名想到江延清的一句话。
“大厦将倾,是扶还是推全在你一念之间。风遥,记住了,我们江家人今生只效忠于一个人,绝没有第二个主子。”
江宴绪很想问一问,不后悔吗?这就是你忠心卫国的下场,不后悔吗?
不过想来应当是不后悔的,当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应该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果然,人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接受自己从前不理解又或是厌烦的事物和人。
江宴绪想到这里笑了一下,他站起身,看向下面的六人。
在这条路上,他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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