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蛋脸上是细细弯弯的眉，皮肤白嫩，偏瘦高挑，一举一动都像画一样，吸引着阿令的目光，但是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余南卿小姐。
四周的目光皆聚向她们，就连入座席位的夫人们也注视着这边，阿令学着余南卿的样子，将唇完成恰好的弧度，笑不露齿，举止端庄。
“余小姐好，叫我阿令就行。”
余南卿对范茜语颔首，站在了阿令另一侧，“阿令应该比我小，可以叫我余姐姐，妹妹你初次来，想必还不熟悉，我来给妹妹作陪，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阿令赶忙拜拜手：“不嫌弃不嫌弃。”
她不嫌弃，一旁的范茜语倒是皱起眉撇起嘴。
余南卿这位卫城淑女典范，可是范茜语最不喜的小姐之一，长辈们就爱拿她说道她，以至于后来一听到余南卿这三个字，她就感到不适。
是看不到阿令已经有她陪了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范茜语就差将不待见写在脸上了。
正厅的夫人们也大多都听自己女儿说了阿令的出身，再震惊再多的想法都很好的藏在心里，总归是高门贵府的夫人，面上功夫都做得鼎好。
数道视线不动声色扫过季三夫人，又看向分外精彩的三人。
只有范夫人无心看戏，她这女儿向来管不住，如今更是明知阿令身份尴尬，还亲亲密密站在人旁边，也不嫌挤得慌。
等三人进正厅，范夫人立即寻了个由头将女儿拉走。
阿令看了看空出来的身侧，刚升起一丝丝失落，扫到挨着她裙摆的青茄色，失落立即消失。
没事，这边还有一位。
正厅摆着两个大长桌，两个长桌间隔了些距离。
前面的长桌坐各位夫人，后面的长桌则是给小姐们留的。
座位都是安排好的，因为是季三夫人带来的人，阿令的位置被安排在靠前，跟着丫鬟走到自己的位置，却见余南卿领了另一位杏眼的姑娘过来，“说好要照顾妹妹的，妹妹不妨同我坐在一起，这位是安怡妹妹，她我与她商量了一下与妹妹换个位置。”
座位排序是有讲究的，最主要考量标准就是身份地位，如今知道阿令的身世，众人心里都不服气，可再不服气，也不敢挑明说出来。
没想到余南卿主动来找阿令换位子，虽然安怡的身份也不足以坐的那么前，但总比阿令来的好，其她人纷纷心里希望阿令能自觉一点，又不太抱希望。
阿令不知道座位还有复杂的讲究，只当余南卿好心邀请她，毫不犹豫同意下来。
安怡的位置在余南卿下首，其她人直到阿令坐下，为这场无形的对战判定输赢。
阿令斗不过余南卿。
余南卿不叫上首偏挑下首的位子，安的什么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都说余家千金最通情达理，慧智兰心，却不知道她心眼子也多。
众人刚刚收回视线，没想到来了另一个人。
范茜语无视她娘的快要将她吃了的眼神，直奔着阿令旁边的小姐，道：“咱俩也换个位置。”
那姑娘看是范家小姐，忙起身离开，去了前面，范家可是比余家地位高，如今主动过来，余南卿想压阿令一头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范茜语坐下时故意冷冷扫了眼余南卿，又气恼阿令性子软不知道拒绝：“不是说好了一起品尝美食的吗？你跑过来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
阿令被她这幽怨的话说得愧疚，保证下次一定会叫她。
而另一桌的夫人们见小辈们终于安排好，胡夫人笑着道：“我看小宴确实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下次就不讲究位子，随着这些孩子们自己选。”
说完，示意宴席开始。
一道道热腾腾的菜式端上桌，阿令和范茜语出奇的一直，眼睛冒着光追随着丫鬟手里的菜。
范茜语热情地向阿令推荐她觉得不错的菜式，两人闷头吃，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位伙伴。
吃到一半的时候，范茜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阿令好像没有说过哪一道菜不和胃口，好像只要吃进嘴里的都是少有的美味。
“阿令，不觉得这道凤尾鱼翅偏咸了些吗？”
“不觉得啊。”，阿令觉得这桌子上没有不好吃的，不，应该是这世上就没有不好吃的食物。
终于意识到阿令爱吃但丝毫不挑的范茜语非常难过，她还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位同样爱好美食的知己呢。
原来单纯是个饭桶！
看看阿令的身材，再看看自己被长辈念叨数次的粗腰，她觉得更伤心了。
“你怎么做到吃这么多还这么瘦的？”
阿令道：“不知道，就一直这样。”，但看到范茜语瞬间暗淡的眸子，她再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劈柴，打猎……”
阿令将自己在溪山上会做的事全部告诉范茜语，可惜她离开溪山后就没怎么动过，这肉都厚实了不少。
听到阿令的话，范茜语小声惊呼：“哇，阿令你还会打猎！在卫城打猎都是那些男子们能玩的，就算姑娘们跟着去，也只是在一旁干看着。”
她还挺想尝试一下。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不了解卫城哪里有合适的地方。”
“真的？地方我熟悉，那、那我们之后定个日子去，怎么样？”
“听你的就好。”
两人就之后的打猎做下约定，也为之后成为挚友写下序章。
——
下人通报边城来信时，季守成正在书房处理季伯爵交给他的公事。
心乱到下不去笔，他无奈将笔搁下，背向后倚寻找支撑，静静等待着他亲自要来的名簿。
不愿承认心里的酸涩。
季守成告诫自己，这是对阿令最好的选择，她风华正茂，在女子最好的年龄，而他内心已经枯涸的像个苟延残喘的老者。
他看向窗外，如今的阳光终于带了些温度，院中是一棵没熬过冬季的柳树，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下人将它移走。
枯木如何能觊觎春雨？在它腐烂之前早早处理掉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怎么了？”，孔繁拿着名簿拍在书桌上，调侃道：“我都走到这儿了，咱们大将军还没发现，你那些崇拜者不得伤心死。”
季守成当作没听到他的话，直接去抽被他压在手下的名簿，却被他拿着躲开。
孔繁得意地将名簿晃了晃，重重叹了口气：“唉，我千里迢迢亲自将它给你送过来，你一句问候都不说，真是让人心寒。”
季守成直起身，语气平淡：“无令离军，你是要当逃兵？”
“无趣，怪不得边城姑娘都不愿靠近你。”，孔繁将手里的名簿递给季守成，在他捏住的时候幽幽开口：“你真考虑清楚了？”
季守成保持缄默，只稍用了些力将名簿拿过来，开始一页一页翻看。
他没表态，但作为多年的朋友，孔繁清楚知道他这是在逃避。
故意说：“完全不用费劲检查，我可是将家底都搜刮赶紧了，整理出来的这一本，家世性格出生潜力，差一点的都没写上去，保证都适合阿令姑娘。”
“你这次为何回来？”，适合这个词实在刺耳，季守成转移话题。
“还不多亏了那位陛下亲自提拔的梁将军。”，说到这个，孔繁便来气：“等你将边疆肃清了，他倒是轻轻松松接过手，听说你没回去，忙不迭派下属来协助我这个能力不足的废物。”
那位梁将军虽然不及季守成，但也没孔繁说得那般过分，无功无过将边疆收好，季守成也不在乎他抢多少功劳。
季守成没回应他这些抱怨，指着正在看的一页：“这个人筛掉。”
“他是有什么问题吗？”，孔繁凑上前看了一眼，没觉得这人有哪不好的，反而很孝顺，对生病的母亲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
“病弱的母亲，阿令若是嫁给他免不了照顾婆母，太辛苦。”
他是要给阿令找一个事事顺心的夫婿，不是给她找个劳苦差事做。
孔繁一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儿媳孝顺婆婆理所应当的事在他嘴里成了什么避之不及的累事。
“你可真难伺候。”，孔繁回来还有一部分原因，他就像看看，将军是否真能将阿令姑娘从他手上嫁出去。
“这些人统统查一遍，确保都是干干净净的人。”，季守成将册子递回给孔繁。
孔繁拿着册子，道：“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是不信任他们还是不信任我。”
“都不信任。”，季守成重新拿起笔，“快些给我答复。”
孔繁应下，挥挥手离开。
拿着笔的季守成却一个字未写，许久，命令自己手边的事情要快些处理完，虽然是给阿令介绍的人，可他不在一旁看着总归是不放心，若是那些人背后将她欺负了，以她那单纯的性子估计都无所察觉。
这几日一直没时间陪阿令，也不知道她这几日在干什么？
被不断念叨的阿令正和范茜语玩的开心。
范茜语带着她尝试了许多她从来没见过的游戏，投壶，叶子牌……
尤其是投壶，捕猎为生的阿令就像是狼进羊圈，将范茜语和余南卿的荷包赢得干干净净。
小宴结束，阿令与范茜语还不舍得分开。
范茜语意犹未尽，提议：“不然小宴结束我们接着来，去你家还是我家？”
阿令不太想再认识新的人，选了熟悉些的伯爵府。
范茜语立即挽着她要走，阿令想到一直默默陪着她们的余南卿，道：“余姐姐可要一起？”
范茜语僵住，阻止话还没说出就听到。
“阿令妹妹的邀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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