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我和您是一样的人。”江书棠站直了身体，朝段老爷子躬身行礼，“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段老爷子沉吟了半晌，显然已经有些心动，只是眼下仍旧犹豫着。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江书棠把声音放低：“您放心，我承诺，不会动段家一丝一毫。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段家一定安然无恙。”
段老爷子知道她在承诺什么，这句承诺的重量和价值他清楚的很。
“你一个小姑娘家承诺的话，我老头子凭什么相信？”段老爷子不愧是老狐狸，他明明已经软化，却既不松口，又希望江书棠开出更多的条件。
江书棠了然地笑了笑：“段老爷子，人心不足蛇吞象。”
被戳穿的段老爷子也不尴尬，反而横眉竖眼：“你这个小娃娃，怎么来的这么大的魄力？”他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您说。”
“你不能和聂政廉同流合污。”
江书棠有些惭愧，面带抱歉：“这个我不能答应您。”
“你！”段老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是能掺和的人吗？官场如火场，你一旦砸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谢老爷子您的关心，只是目前，我也有我目前的目标。我已经进场了，不可能退出。”江书棠退后了几步，眼神清晰疏离：“如果您今日是为了合作，那我很荣幸可以与您畅谈。但是如果您是为了规劝，抱歉，我没办法再留下来了。”
她作势要离开，被段老爷子着急地一拐杖拦住。
“你这小娃娃，怎的这么着急！”他吹了吹胡子：“合作！合作还不行吗？”
“不过我要说清楚，前提是你不能把我段家的招牌砸进去。记住，从头到尾，段家都与聂政廉毫无关系。段家的招牌我只与你一个人挂钩。”
江书棠点了点头，承诺他：“您放心，段家从头到尾都会干干净净的。”
段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作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后续的安排我会安排一个专人到你身边，给你做贴身丫鬟，她是江湖人士，武艺尚可，另一方面可以保护你安全。”
“多谢段老爷子！”江书棠欣喜地道谢，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额外收获。
“哼！那聂政廉身边的日子可不好过，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老头子救你！”
江书棠“噗哧”一声，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好，到时候我一定来求您！”
两人把详细的细节谈妥，江书棠提供了江南商会筹建的方案，又提出了几套推销和营销模式，供段老爷子改进和参考。
段老爷子这时才震惊于江书棠在经商方面的建树和天赋，他感叹道：“跟在聂政廉身边，真的是屈才了。”
“眼下，我并没有别的选择。”江书棠走到门边，回头看向段老爷子：“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命。但是我又不仅仅想要活命，所以才会向没有光芒的未来发起冲击。”
段老爷子点了点头，喃喃道：“雄鹰，是不会被圈养禁锢住的，你会飞的越来越高。”
江书棠没有回头：“借您吉言。”
“以后，你就是段家江南商会的负责人。”段老爷子拾起拐杖，跟着她一起出门：“走吧，戏总要演完。”
……
江小姐和段家家主的会谈，自然躲不过在场那么多双凌厉的眼睛。
只是眼见着两人出来，脸上的表情却都不愉快，看起来不像是合作成功了的样子。
自然有人窃喜，也有人为江家小姐感到遗憾。
江书棠在偏厅门口和段老爷子礼貌地道别。
两人分明片刻前几乎成了忘年交，此刻却还要彼此装不熟。
“江小姐，很抱歉，我们无法与你达成后续合作。不过作为补偿，我愿意收购你手里现在剩余的酒，以表诚意。”段老爷子拿出一张银票，上面盖了段家的私印，数额是五千两。
四周一片哗然，有对江书棠艳羡不已的，又讥讽不快的。自然还有，聂政廉那样，满面怒气的。
江书棠接过银票，面上却没带欣喜，反而脸色苍白地哀求他：“段老爷子，求您再考虑一下！之后我家的商酒都可以冠名给您！只求您给江家一个机会！”
“免谈。”段老爷子将拐杖敲的震天响，转头就出了天香楼。
众人想要浑水摸鱼的，想要寻他却已经被一群私卫拦住，近身不得了。
段明霜和段明烨见了动静，马上也赶了过来，只是并没有见到他家老爷子的身影，反而见到了失魂落魄的江小姐。
段明霜早有预感可能不太能成，毕竟自家老爷子有多挑剔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眼下，失去江小姐这样的合作伙伴她还是十分遗憾。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江书棠的肩膀，认真地道：“江小姐，虽然爷爷并没有答应同你合作。但眼下你滞销的酒也算被收购了，也是一桩好事。不过虽然没能成为合作伙伴，但是我段明霜认了你这个朋友了，如果以后你有麻烦，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江书棠感激地点了点头。
有了明霜小姐出面，众人嘲讽的倒是少了，只是眼下既然段家并未瞧上江家，便有更多人跃跃欲试。
段明霜笑了笑，拦住涌动的众人：“诸位，既然老爷子并未定下江家，那我们就接着再看看，只是眼下诸位也久等了，我们就不卖关子，再热个场子。”
她看了一眼段明烨。
段明烨了然地走近了些，道：“段家百年陈酒十罐，现在开始拍卖。起售价为三千两。”
“三千两？！这么高的价格！”
“这三千两，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
“诶！这可是段家的百年陈酒，平时有价还无市呢！你当是街边随便买的二两黄酒呢？”
“方才段小姐不是还大方地给所有人尝嘛？我当这酒不贵呢！”
“你傻啊！段小姐那是真慷慨，你是假客气！那玩意儿要不是碰上六都商会，咱们吃得到吗？”
“要我说，刚刚那江家小姐的酒也都算的上仙品了，都怪你不尝，尝了你就不吹这段家的酒了！”
段明霜忍了忍嘈杂的人群，仍旧保持着风度说：“诸位！今日之酒只作拍卖只用，价高者得。若是当作寻常饮酒，着实是浪费了，因而请大家量力而行。”
说完这句，四下里的窃窃私语声才小了。
段明霜看向江书棠，笑着道：“江小姐是否愿意同我们过去一同观礼？今日还会有很多来自各都的珍奇异宝，咱们尽可以开开眼。”
江书棠默默地与背景中的聂政廉对视一眼，得到指令后，才微笑同意了段明霜的邀请。
段家的酒拉的价格太高，迟迟没有人拍卖。
索性段明霜似乎胸有成竹，并不在意。
江书棠与她坐近了些，轻声附耳问她：“这陈酒售价，是否高了些？”
段明霜狡黠地一笑，也凑过来轻声说：“都是爷爷的主意。今日突然提价十倍，为的就是在宰那一只羔羊。”
羔羊？
前面的商客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家祖传的传家宝字画，段明烨在前面坐着实在无趣，见两人说着小话，便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你们在聊些什么？”
“段少爷对这些古玩字画也不感兴趣？”江书棠揶揄道。
“都是假货，很难提起兴趣。”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今年的商会质量是着实低下了不少。”
江书棠想了想，道：“许是这样的模式办多了，大家新鲜感下降了。况且很多商人皆知江家此举为的是发掘江南商会，很有可能以后便成了他们在江南区域的竞争对手，因而不想合作也正常。”
段明霜点点头：“今年的来客确实比往年少了。”
她又看向江书棠，面带遗憾：“真可惜，爷爷不同意与你合作。”她扯了扯江书棠的衣袖，悄声问：“说起来，你怎的与那提督大人攀扯上了关系？那可是不能招惹的大人物，是非颇多，一不小心，那便是万丈深渊！”
“我又何尝不知？”江书棠刚想说什么，眼神却突然瞥到眼前的字画，她发现画上画的竟然是狸猫换太子。
而题作人，竟然是上任户部尚书崔世权。
她眼皮一跳，突然开口打断眼前商客默默收拾字画的动作：“等等！”
他快磨破了嘴皮子，可是眼下别说段家两位当家的，就是路人商客，也没有瞧上他的字画的。
看来真是时运不济，他正垂头丧气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谁知一道女声将他拦下。
“江小姐？”商客看过去，有些莫名其妙她为什么打断自己。
“这位兄台，请问你这作画的原作者是谁？”
那商客沉吟一刻，便欣喜了起来，原来是江小姐看上了他的传家宝！
他笑嘻嘻地将画作再次摊开，方便让众人看的更清楚，然后指着原名字和后面的印章道：“瞧，这画原作者是前户部尚书崔世权！崔大人做官虽然做的不怎么样，但是其画作一向是万金难求的！这幅作品，是我父亲作崔大人家小厮之时，临摹而来。虽然不是本人画作，但是我父亲自幼在崔大人身边长大，对其画作耳熟能详，自然也临摹得惟妙惟肖的！如今原作已经消失，我敢担保，我这拓本，便是世上唯一一本了！”
江书棠心跳极具加速，她的记忆里有这一段故事。
前户部尚书，传闻也刚正阿直，一手丹青妙画举世闻名，为百姓称道。后来却因触犯律法，贪污行贿而最终被斩。在他死后，他的所有画作一夜之间竟离奇地全部消失，仅留下了一些似有似无的拓本，便卖出了高价。
江书棠沉了口气，联想到之前二皇子的故事，她突然觉得自己触及到了皇家不能触及的东西。纵使，那很有可能只是她一个猜想。
但是，万一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那就是天翻地覆的事件。
她心跳仓促，面部却依旧保留着平静问他：“你要价多少？”
商客摇头晃脑地双手撑腰，显然打算大宰江书棠一笔，他声色分明地喊道：“三千两！”
“别买！他坑你钱呢！”段明烨适时地提醒道：“那副画最多就值三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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