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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安王一口回绝，声音严厉不容反驳，不复往日的慈和。
“皇宫里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更别说伴君如伴虎，你自己身体都不好，还说什么进宫给圣上侍疾，绝对不行。”
“是啊，云儿，你父亲说的对。”安王妃面带愁色，“你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事，说给我们听听，我和你父亲肯定会帮你。”
安王亦担心地看向长女。
萧云漪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担忧不已的父母。
“我没有遇到什么难事，进宫为圣上侍疾一事，我思虑多日，绝非一时兴起，今日前来，也只是告知父亲、母亲一声。”
“你！”
安王听出她话中深意，她不是来征求他们的意见，无论他们是否同意，她都会进宫。
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想近来前朝后宫之事，忽然问：“云儿，你打算进宫侍疾，跟那个什么玄灵子有关，是吗？”
安王身处朝堂十几年，猜出原因，萧云漪并不意外。
“父亲说的没错。”
安王妃皱眉，伸手去扶她，叹道：“先起来，有事好好说。”
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萧云漪心中一软，借势起来。
“你想和玄灵子分庭抗礼？”安王继续猜测，“不对，你不会去和玄灵子那样的人争什么金银珠宝。”
萧云漪暗叹一声，若是不将原因讲清楚，即使她真的进宫了，安王也会暗中筹谋，让她离开皇宫。
“父亲，我进宫确实是为了打压玄灵子，以免他蛊惑圣上，于朝堂不利，为祸百姓。”
安王眉头皱得更紧，“那你怎么确定圣上一定会相信你，而不相信玄灵子？他才是真正的出家道士，而你只不过在青云观养病而已。”
为了打消长女进宫的念头，安王措辞比以往严厉万分。
“父亲所言，我也考虑过，于道门所学，或许我可能是比不过玄灵子，但我姓萧，与圣上同姓，是他的侄女，我想看在这一点，圣上估计会对我有几分关怀。”
“那你可知过年后，圣上几番斥责太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从小细心教导，寄于厚望的儿子。”
“我知道，”萧云漪轻声回答，抬头看向安王，“但那是太子，是国之储君，但是……我不会威胁到圣上的皇位。”
安王微睁双眸，一时竟无法反驳。
安王妃看着两人彼此争执，握住女儿的手，“云儿，即使那个玄灵子为祸朝政，我和你父亲也能护住这个家，保你们兄妹几人平安顺遂。”
“母亲，我知道您和父亲爱护我们的心思，可是……”萧云漪反手握住安王妃的手，低声道，“我的心思和你们的一样。”
“云儿。”安王妃眼中噙着泪光，“你这傻孩子。”
萧云漪朝母亲一笑，复又站起。
“父亲身处前朝，自然比我更清楚这半年里的暗流涌动，我不敢说能比父亲做得更好，但父亲母亲爱我护我二十年，如今，我只想尽一分绵薄之力，护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他们，平安无虞。”
她朝安王夫妇深深作揖，“还望父亲母亲能够成全。”
安王妃站在安王身边，双目含泪，盯着面前的女儿，不自觉地握紧丈夫的手。
安王却朗声叫道：“来人，送大郡主回落霞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萧云漪一怔，安王此举，是打算将她禁足。
“父亲！”她急奔到安王面前，“您不能这么做！”
安王瞪她，厉声低喝：“那就打消你这荒唐的念头！”
萧云漪无奈一笑，“父亲，即使我没有做这样的决定，圣上的打算也不会改变。”
“什么？”
安王妃连忙让刚到门口的侍女们退下，急声问：“云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三月份圣上示意要我参加围猎，围猎时又特意向我传话，再到端午节时，让我作画献扇，圣上未必没有传我进宫随侍的心思。”
“那我亲自进宫面见皇兄，”安王还是不肯退步，“实在不行，我再去求母后，母后绝不会答应此事。”
萧云漪闭了闭眼，正准备开口再劝劝安王时，安王妃忽然朝她摇头。
“云儿，你今日的药喝了吗？”安王妃笑得温婉，语气却不容拒绝，“先回去喝药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安王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萧云漪略一迟疑，再看安王怒气未消，明白今天无法改变安王的决定。
“是，母亲，我先回去了。”
走出春煦院，萧云漪仰头看向湛蓝天空，抬手遮住灿烂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
回到落霞院后不久，听雨便进来禀告：“郡主，院子外忽然来了不少侍卫，都说是王爷派来的，护卫郡主安全。”
萧云漪心下了然，“知道了。”
“郡主，您……”话说到一半，听雨顿住，低声道，“不管郡主做什么决定，奴婢都誓死相随。”
萧云漪摇头道：“无事，你安心去忙吧。”
*
院子外的侍卫一日三轮岗，从不放松懈怠，一点空子都没有。
好在萧云漪本来就不是爱出门的性子，一时间萧明玦和萧玉姝都还不知晓内情，今日竟一起邀请她去游船。
“姐姐，我和二哥包了一艘大——船……”萧玉姝拉长声音，“我们可以去上面游湖！”
萧云漪浅笑拒绝：“姝儿，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萧玉姝嘟嘴撒娇：“姐姐，你陪我去嘛，好不容易你这个时候还在家里，而且水面上很凉快的，最近这么热，我们去消暑嘛。”
“是啊，姐姐，”萧明玦也出声搭话，“我和姝儿都筹划好了路线，就等着你一起去了。”
若是往常，萧云漪或许真的会答应，可如今她近似被禁足，哪里还能那么容易离府。
“你们可以邀请大哥和嫂嫂，还有父亲母亲他们一起去。”
话音刚落，剪月走进屋里，恭声禀道：“郡主，王爷和世子来了。”
随即，安王和萧言琛一起走进来，俱是一脸严肃。
看见小儿子和小女儿都在，安王只说：“你们先回去。”
萧明玦看了眼父兄的神色，试探性地问：“爹和大哥来找姐姐有什么事吗？我们不能听吗？”
“就是就是，”萧玉姝跟着问，“难道你们要说什么悄悄话？”
“二弟，小妹，”萧言琛勉强挤出笑，“你们都先回去吧。”
说完，他不给两人再发问的机会，直接吩咐婢女带两人离开。
萧明玦和萧玉姝一起被请出了落霞院，两人再准备回去时，守在院子的侍卫直接拦住他们。
“王爷有令，请郡王和小郡主回去。”
萧明玦神色一僵，沉默往里走，可侍卫竟然手持刀鞘挡在他的胸前。
“郡王请回，切莫让属下难做。”
萧明玦站着没动，死死地盯住前方。
“二哥，我们先走吧，”萧玉姝悄悄地拉住他的衣袖，“我们去问问娘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明玦无法，只好跟着她一起离开。
而此刻的落霞院正屋内，只有三人。
“……你猜得没错，”安王缓缓开口，“我今天进宫面圣，皇兄果然提提起了你，还问你近来身体好不好，怎么不常进宫给母后请安了。”
萧云漪给安王倒了杯温茶，放到他的面前。
“父亲与圣上是亲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比我更了解圣上，怕是在圣上向父亲授意我一定要参加围猎时，就已经隐约猜到圣上的心思了。”
安王长叹一声，“云儿，如今皇宫内形势严峻，圣上性情有变，我实在不放心让你独自进宫。”
“父亲说的有理，”萧言琛亦劝道，“况且你的身子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要定时喝药，再进宫侍疾，我们真的很难安心。”
萧云漪向父兄安抚地笑笑，“父亲和大哥说的，我都仔细考虑过，其中险阻困难，我都有所预见，但现在，已不单单是我一人能决定的了。”
她站起来，语气坚定地承诺：“请父亲、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安王与长子对视一眼，重重叹息一声，既然无法改变，只能为萧云漪进宫铺好路。
安王曾是皇子，在皇宫内住了十几年，有些曾受过他恩惠的内侍宫女，还留在宫内，少部分人还身处要职。
萧言琛也曾在宫内任职，虽如今已经离开，但与禁军里一些人的交情也还在。
还有安王妃，与宫里的嫔妃们来往较多，不说亲密无间，说上几句话搭把手也并非不可。
如今两人将这些人脉全部交给萧云漪。
“多谢父亲、母亲，多谢大哥。”
安王又是一叹，“我只希望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云儿，”萧言琛亦叹道，“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别总想着一个人把事情都揽下来，如果你决定出宫，我们一定帮你离开的。”
萧云漪强忍住眼中的泪意，轻轻一笑，再次朝父兄作揖，“我记住了。”
*
既已下定决心，家人也不再反对，萧云漪没有久拖，六月初二，进宫面圣。
她奉上做好的折扇，“皇伯父，这是您之前让我做的折扇，拖得有些久了，还望皇伯父莫怪。”
庆宣帝打开扇子，看着扇面上青松白鹤，笑道：“永宁画技果然不错，这扇子不错。”
“谢皇伯父夸奖。”
“对了，母后一直跟朕念叨说你许久没有进宫了，”庆宣帝合上折扇，好似随口一说，“这次进宫就多住几天吧。”
萧云漪垂下眼帘，恭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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