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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时间定在了下周一的晚上。
毕竟是带了点试探的心思，牧冬尧在西餐厅约了位置，还提前做了不少准备。
她在视频网站新建了一个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并把唐小小剪辑好的视频传了上去。
和田径、游泳等运动比较而言，马术运动的普及度相对较低，很多人都处于“听说过但不太懂，想要了解”的状态。
正因如此，视频发布后，很快吸引了一批好奇的观众。
牧冬尧特地在简介里附上了简单的文字讲解，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视频内容。从评论区的反应来看，这个办法还算成功。
除此以外，她还搜索了近期即将举行的大型马术比赛，按照时间列了个清单。清单最下方一行，正是明年年中举办的奥林匹克运动会。
作为请客的一方没有迟到的道理，牧冬尧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刚坐了一小会儿，便见到宋丞风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走了过来。
可以看出，他也为这场会面做了不少准备。
发型精心打理过，清爽又干净。全身的衣服整洁妥帖，手中还捧了一束鲜花。
深紫色的桔梗，辅以浅蓝色的满天星加以点缀，别致又优雅。
走到桌旁，他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在她的座位旁边停下脚步，递上那一束花。
“送给你。”
牧冬尧没有接，只是笑了笑。
“如果我没记错，桔梗的话语是‘永恒不变的爱’吧？这束花，我收恐怕不太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宋丞风保持着递出花的姿势。
“你也说了，这次请我吃饭，是表示你自己的心意。既然你能，为什么我不行？”
“这又不一样……”牧冬尧小声嘟囔了句，又瞄了那花一眼。
她其实蛮喜欢这束花的，不过分艳丽，又不显得俗气。宋丞风往这儿一站十分惹眼，往来的服务生与客人频频投来疑惑的目光，她犹豫了下，还是把花接下了。
宋丞风微微莞尔。
牧冬尧又有了种心思被他看透的感觉。
她抿了下唇，把菜单往他那边推了推，“看看想吃什么？”
他打开菜单，服务生很有眼力劲地上前询问：“您们好，请问现在要点菜吗？”
服务生问这句话时，是看着她的。牧冬尧点点头，“嗯，听这位先生点就可以。”
宋丞风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又垂落下去。他边点边翻，很快就把一本菜单翻完。
服务生把菜单撤走，牧冬尧单手撑在桌子上，拖着下颌，手指轻轻敲着脸颊，“宋教练倒是不客气。”
宋丞风看着她，一副被宰了的模样，暗自觉得好笑。
他取下夹在夹子上的小票给她：“看看，要是有不喜欢的，我们换个其他菜。”
“……那倒也不至于。”牧冬尧这么说着，仍然拿过小票，扫了一眼。
他点得很是周到，从前菜、主菜到汤品，全都照顾到了，最重要的，还都挺符合她的口味。
牧冬尧看完一遍，居然挑不出一道不喜欢的菜。
她把小票夹回夹子。
“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她旁敲侧击地开启话题。
宋丞风右手端着玻璃杯，轻轻摇了摇。
杯子是半透明的深棕色，他冷白的手指覆于其上，被昏暗的光线一照，反差愈发明显。
“组合赛结束以后，找我约课的会员多了些。除此以外，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有课上才有钱赚嘛，这是好事儿。”牧冬尧说。
她顿了顿，又问：“那你只有有没有别的计划？”
宋丞风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了，将玻璃杯好端端地放回桌面上。
“没有。”
他答得很干脆。
“我听说有不少教练都会通过比赛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从而争取更好的待遇。”牧冬尧闲聊一般地说，“宋教练没考虑过？比如下个月的全国巡回赛……”
他向后靠回椅背上，认真地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太透彻，牧冬尧被他一盯，声音不由自主地减小。
“冬冬。”他出声。
“你大可像上次一样，直白地问我。”
牧冬尧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在ktv喝醉那回。
她在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她上次直白问了，他却给了那么一个含糊的答案，不然哪用得着她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表面上没有显出半点不满，轻咳一声：“那我重新问一遍——你想重新回到赛场上去吗？”
西餐厅的灯大多是氛围光，只有桌子正上方有一盏照明用的吊灯。此时他靠在自己的座位里，整个人浸在昏暗的光线中，表情看不真切。
他没回答，而她没有催促。思考了好一阵后，他才微微向前探身，重新回到了灯光底下。
“我想过。”
牧冬尧刚想接话，却被他的眼神拦住。
他还没有说完。
“如果是两年前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赛场。但是现在，我认为回到赛场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牧冬尧不解，“你那么喜欢，而且你也有能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宋丞风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一直在想，马术为我带来的究竟是什么。”他的语调很慢，带着一种沉静的坚定。
“是赢得冠军的成就感？那种感觉的确令人高兴，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和你所关心的搭档一起从事喜欢的事，这个过程足以让人倍感欣喜。”
“生活也是如此。曾经我为了追求那份荣誉错过了太多，好不容易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想重蹈覆辙。”
他说得隐晦，用“搭档”这一安全的词汇代替了可能让她胡思乱想的关系，但她还是听懂了。
“宋丞风。”她说着，滑开手机，点进视频软件。
“你看看这个。”
无需过多操作，软件已经打开到了工作室发布的那条视频。
宋丞风接过手机，没有全屏，就这么以竖屏的形式看着。
视频播完，他实现一扫，注意到下方的评论区。
评论数量已经来到了“999+”，他随手一划，入目多是赞美与鼓励。
【小姐姐好飒！小哥哥也好帅！看得我都想去学马术了[心动]。】
【同是马术圈里人，由衷地说，兄弟这个小回转太绝了，干脆利落，一点多余动作也没有。】
【这位男骑手是谁啊，跳得这么好，怎么没在其他比赛上见过？】
【上届亚运会的宣传片里是不是也有他啊？听说他特别厉害，可惜后来好像因伤修养了。】
【博主！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小哥哥复出吗！】
【同求！这两年中国骑手在国内比赛争得头破血流，却没有能和外国骑手掰掰手腕的，需要有个人站出来！】
……
宋丞风熄灭屏幕。
还回手机的时候，她无意间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
“之前是你给了我陈睿清导演纪念展的门票，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所以我想，我也应该告诉你，如果有想要追逐的目标，一定不要轻易放弃。”她诚恳地说。
“你知道了？”宋丞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恢复平静，“什么时候？”
“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收快递时，看到了视频软件的推送通知。”牧冬尧没有隐瞒。
“所以，你现在来劝我，”他的语气沉了几分，“只是因为我也帮过你。”
“不是！”牧冬尧抢白道，话音出口，才发觉自己好像过于着急了。
宋丞风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大反应，微微挑了下眉。
“……好吧，我承认也有别的原因，比如我们计划拍一部马术题材的纪录片，选来选去只有你最适合做主角……”
到底还是全盘托出了。
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好像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马术了。”
“当两个人在一起，却不理解对方的爱好时，鼓励对方追求梦想的过程，更像一种单方面的忍让和奉献。”
“但如果两个人都喜欢，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无论结局是好是坏，都是共同经历的难忘回忆。”
她偏过头，看着放置在桌上的那束鲜花。饱满的花叶极力舒展，即使脱离了土壤，生命进入倒数，仍然以最美好的姿态面对世界。
“……所以我想，宋丞风，我们再试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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