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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柳心想自己太累了所以眼花，可又走了一会，刚才的绿影变深，速度慢了下来。
又柳眨了眨眼，不光是绿影，还有红的、黄的、紫的，五颜六色的光影。
又柳搭住薛椋泓的手腕，觉得有些晕眩。
薛椋泓停下步子，见又柳闭着眼，笑道：“困成这样？”
又柳听见身边的声音，睁开眼时，刚才那些五彩的光影变成了一个个掌心那么大的人影。
天上飘的，地上爬的，还有抱着她手的。
又柳嘿嘿一笑，薛椋泓看她眼神飘忽，意识到不对劲，按着她的肩轻晃，“又柳。”
又柳去找声音的来源，向左看去。
薛椋泓掰过又柳的脸，“这呢，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法师，”又柳目光落在薛椋泓脸上，最后向上游移，真是颗漂亮的卤蛋。
“什么法师，我是薛椋泓。”
又柳一手抓着薛椋泓肩头的僧衣，另一手顺着他的脸颊向上摸。
薛椋泓比又柳高出一头，又柳想摸到薛椋泓的头，就得踮起脚尖。
又柳一个不稳，往薛椋泓怀里栽去。
薛椋泓脚下垫了一块碎石，险些带着又柳倒下去。又柳浑然未觉，还在踮脚使力。
薛椋泓没稳住，护着又柳向地上摔去。
神尘睁开眼，就看见又柳坐在他胸上俯身，两个手抱着他的头揉来揉去。
神尘连忙闭眼，偏开头。
他想拉开又柳，却被又柳的腿挡着。神尘抿唇，把着又柳的腰将人提起。
又柳突然腾空，被吓得清醒了一瞬，对上躺在地上的神尘的目光，心中慌乱，“法师。”
神尘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他看了眼四周，心中了然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怪不得他最近对又柳总有种不明的感觉，想要靠近她。
现在看来，就是因为入梦后他和又柳一起玩闹，两人熟稔，才影响他对又柳也感到不同。
又柳刚叫完人，那些红红绿绿的小人又拥住又柳。
“又柳。”神尘要问清怎么回事。
又柳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神尘看着又柳面色突变，站起身怒瞪着他，总觉得哪里奇怪。
又柳怒喝，“小小蘑菇，怎敢假扮法师！”说完，又柳瞅准时机，跳在神尘身上死死抱住神尘，咬伤神尘额头。
“还我法师。”
又柳没收力，将神尘额头咬破一个小口。神尘也不晓得，她今日怎么突然如此大力，好不容易抽出自己的手挡住又柳，又柳又开始嘀咕：
“不过，你这成精的蘑菇扮得还真像。”
神尘无言，推着又柳的肩抵住她以防她再下口。
“娘娘只是让我带回法师......”
又柳眼睛机灵一转，忽然盯住神尘的脸，她伸手勾描神尘的眉骨鼻梁，“我带你回去，算不算完成差事。”
神尘额角轻跳，沉声道：“不算。”
“为何？”
神尘不语，将又柳的双手绞在身后，又柳身子被迫挺起，没了着力点，腿也缠不住慢慢松开。
“你放开我，我可以不带你回去，你只要让我摸摸脑袋就好。我还没摸过法师的脑袋呢，你让我摸摸你的。”
神尘扫了又柳一眼，“闭嘴。”
又柳不依，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一堆，
“你这臭蘑菇脾气忒差，真是一点也不像法师。法师虽然待人疏离，却总是温和有礼的。你只是形似，法师的神你一点没学来。”
神尘绞着又柳手腕，一言不发带着她回寺。
又柳一路上嘴不停。“法师的样貌性情哪哪都好，你个臭蘑菇，你知道法师像什么吗？”
只有踩在林间枝叶的脆响回应又柳。
“你知道月亮吧。”
“你觉得月亮温柔的时候，那就是法师的样子。臭蘑菇，告诉你你也学不来。”
神尘看了又柳一眼，“好好走路，少说话。”
到了延寿堂，又柳安静下来，只一个劲地伸手朝空中抓。
汤药侍者对又柳的症状很是熟悉，“他是不是吃了后山的毒蕈。”
神尘扶着又柳坐在一边，“确实是在后山找见她的。”
“那就没跑了，前两天一个香客也是这样，嘴馋踩了后山的野蕈，吃完没半个时辰就开始胡言乱语，过了会就和他一样安静下来向空中抓来抓去。”
汤药侍者一边说，一边用戥子称药。
“回去让他服下此药，睡一觉便好。”
神尘接过药道谢，拉着又柳向空中抓去的手腕，带着人回后山院。
服下药后又柳很快睡下，神尘收了药碗，熄灯躺回僧榻。
第二日钟声最后一次响起，又柳才皱眉睁开眼。关于作夜发生的事没有半点印象，只记得自己吃完烤蘑菇和薛椋泓一起走在回后山院的路上。
但她何时回到后山院，何时躺下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坐起身，又柳嘶了一声，整个上半身没有一处不是酸疼的，下了榻穿上鞋，膝盖处又传来疼意。
她看屋内没人，把裤脚卷到膝盖上，就见膝上一片淤青和擦伤的痕迹。
一看就是跪出来的，又柳皱眉，她昨日到底干嘛了。
舌尖抵上牙根，又柳连忙捂住自己左脸，上次被打伤的地方因为齿根上的炎症，又肿了起来。
又柳愈发疑惑，想到昨天吃的那几串蘑菇，一拍脑袋脑袋，指定是那蘑菇有毒。
走到院外，神尘目光在她左脸的伤处停了一瞬，又柳也在看神尘，他额头上有道清晰的伤口。
又柳心头一紧，她知道吃蘑菇中毒的人会做荒唐事，她现在只希望昨天自己没太荒唐。
“说说吧。”
“什么？”
“小僧昨夜是在后山林间醒来的。”
又柳心中一跳，强装镇定，“我起夜时看见您往后山去了，怕出事就跟了上去。”
神尘看着又柳，静默不语。
“我看山上蘑菇挺好，就拉着您去烤了几串蘑菇吃。”
看神尘依旧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那是毒蘑菇，你放心，昨日您一口没吃，都是我解决的。”
“昨日之事不是第一次吧，前几日你说你白日常常困觉，就是因为夜间拉着小僧胡闹是吗？”
又柳垂眸，脱口道：
“不是的，前几日我精神不好确实和法师有关，却不是法师想的那样，是因为那几天我企起夜是看见您在做噩梦，我担心您害怕，便坐在一旁陪您。”
神尘清楚，上次又柳不知道他中途醒来过，她并未说谎。
“以后，无论是我噩梦还是梦行，都直接叫醒我。”
又柳放松下来，心知自己糊弄过去了，忙不迭点头“知道了。”
又柳牙疼，脸肿着，吐字并不清晰。
神尘眉心微蹙，“你伤好后，牙上有炎症为何没去延寿堂？”
“当时没觉得多严重，我想着过段时间会好，没想到昨日贪嘴，反而让牙根的伤泛起来。”
神尘从怀里取出刚从延寿堂拿来的药，“将此药外涂在脸上和牙根。”
“多谢法师。”又柳抬眼觑了眼神尘，“法师，你额上的伤？”
神尘冷冷扫了又柳一眼，明摆着是自己咬的，又柳抿起唇讨好地笑了笑。
“对不住法师，我不是有意的。”
神尘没理睬她，转身离开后山院。
江平皇宫内，皇帝薛韫递给太子几道折子，薛椋恒一一看过，“儿臣觉得黎川修河的人选，可从华家和宋家中各选一位。”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薛椋恒，“华家人背后是太后，宋家可选之人也只有太子妃的大哥，你如今倒是愈发会用人了。”
薛椋恒声色平稳，“父皇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儿子既然有太子妃与郑云娇的关系，自然要妥善利用。他们两家关系不和互相牵制，一起去黎川修河也能让父皇放心。”
皇帝看着薛椋泓，不置可否。
薛椋泓对于皇帝的反应习以为常，没有打断他，便是一种认可。
处理完政事，皇帝问起薛椋恒府上情况，“你府中那郑氏？”
“父皇放心，她有孕一事只是为了搪塞太后，儿子会小心处理。”
“你从小跟在朕身边，性子沉稳，此事你心中有数就好。”
“是，儿子清楚。”
说完，看皇帝没有其他吩咐，薛椋恒正要开口退下，皇帝淡淡抬眼，“你母后给丰州送去了一个女人。”
薛椋恒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父皇知道了。”
皇帝笑了一声，声音重重压下来“看来，你比朕知道的更早。”
薛椋恒垂眸，“儿臣见过母后送去的女人，观她平平无奇闹不出风浪，便没告诉父皇此事打扰父皇。”
杯盖剐蹭杯口发出清脆的声音，皇帝饮了口茶缓缓开口，“你有心了。”
“父皇放心，儿子在丰州留了人手，椋泓与那女人的进展都在儿子掌控之中，不会出意外。”
皇帝起身，走到薛椋恒身前，静静看着他的脸，良久道：“朕不希望你的性子像她，心慈手软只会让你遭祸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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