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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另外九个鬼市驻扎地被连根拔起,昭康帝耗费大量国库钱财将受害者妥善安置,一时间人人称其为明君。但那些鬼市邀请的来客,不知何种原因,竟被忽略了过去。
同月中旬,外出近半年的丞相嫡女与太子同回京城,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天机观的许道长亲言,天降意外之喜,季白檀与韩素相冲的八字已转为相配,往后韩素身边不用再伴个随身侍卫。
这当然是韩素胡诌的,她师父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管收不管教,一年到头能见个两三回就谢天谢地了。但很明显,许言初这三个字极具说服力,他人都不用露面,只需韩素代为传话,众人就信了个十乘十。
鬼市被铲除,又恰逢春节临近,双喜临门下,昭康帝特赫各地驻守回京共庆佳节,其中自然包括镇南关的长安侯与西凉州的顾珊。
伴随着逐日降低的温度与簌簌寒风,一众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十二月中旬回到了京城。
韩素如实将韩潇潇的事告诉了父母,韩光只皱眉骂了句“胡闹”便没了反应,反正他从来也对女儿不上心,赵姨娘攥着帕子忧心忡忡,韩素安慰几句便也过去了,反应最大的是周宁,罚韩素连跪了一宿,跪完后更是连句话都不愿和她说。
韩素知道周宁向来喜欢韩潇潇,自己受罚也是意料之中,她没多在意,拍拍衣服就去找将军府找顾珊。
只是她来得不凑巧,刚一进门便听见大院传来的喧闹,隐约夹着顾裴的说话声。
哦,对了,前些日子昭康帝念及顾家的功绩,特允顾裴回家一日,与自己的血亲做最后的告别。虽说是告别,但将军府也就那么几个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除却干活的下人,便只剩下顾珊与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姓易,早些年是戏院里的花魁,在秦淮河畔献唱时与长安侯一见倾心,此后便顺理成章地嫁入将军府,生下了一儿一女。
听闻儿子是鬼主的消息后,她将自己闷在屋里三天三夜,出来后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摔了为顾裴打的长命锁,对外宣称断了母子关系,此后生死不再见。
因此,现下将军府愿意见他的人,就只剩下顾珊。
她倒也不是心软,相反,她心肠比父母更硬些。长安侯与易夫人尚且能以不再相见为借口掩饰内心的不舍与苦痛,她倒好,偏要和人见面再嘲讽着骂上两句。
大院的声音嘈杂又模糊,不知谁摔碎了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响,顾珊的声音陡然尖锐。
“他没给过你机会吗?小时候他天天拿着长枪跟你屁股后面要教你,你满脑子都是玩,五六岁才勉强识字,再大一点就拿着钱花天酒地!就你委屈就你有理,捅了篓子不知道自省只知推卸责任,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滚去地狱忏悔吧你!”
咒骂声逐渐高昂,顾裴也动了火气,冷笑着口无遮拦。
“我是比不上你这位大将军,谁知道你的军功怎么来的?不就是舔着韩素求人家帮你吗?你以为她多清白多高尚多有能耐,暗地里还不是用身子伺候人家?快被人干爆了才领了兵吧?否则她一个女人,凭什么得到承认!”
韩素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虽和顾珊关系好,但毕竟是外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断没有插手人家家事的道理,本想着先行离开,但现在……
恐怕不得不插手了。
顾小将军难以置信,这番“高论”像道闪电,哗啦一下从她头顶劈过,直劈得她头晕眼花怒火冲天起。她四下望了一圈,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就要砸下去,刚举起来,腕子便被人抓紧。
“放开!本将军今天非打死这个败类!谁不要命了敢拦我……”瞥到那张脸的刹那,顾珊骤然失声。
韩素拍了拍她的头:“松开。”
窜天而起的怒火被韩素随手拍了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小将军缩了缩脖子,手上力道一松,木棍便“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来了?”顾珊开口时竟有些结巴,“也没人通传啊。”
“我不让他们传的。”韩素放开她手腕,淡淡道,“才半年不见就学会打人了?”
顾珊最怕她露出这种表情,偏偏还死鸭子嘴硬:“要你管。”
说完还低声补上一句:“而且明明是他活该,谁让他……”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韩素没听清,但也能猜出大概。
“因为他说我坏话?”韩素好笑道,“那么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抬眼瞥了眼顾裴,对方穿着薄薄的囚犯服,双手双脚束着铁链,赤着脚,再也没了昔日的高傲样。他立在原地,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洗了,又脏又乱,脸上不知抹了什么黑不溜秋的东西,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透着阴鸷与狠劲。
像是雄狮,即便被拔去利爪敲碎牙齿,也掩盖不了森林之王的傲气。
从某些方面讲,韩素和顾裴的性格很像,正因如此,她最懂得如何激怒他。
韩素望过去的目光像是轻蔑又像是怜悯,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而后对着顾珊轻描淡写:“你和一个将死之人呕什么气。”
“你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你……”
“我听到了,我不在乎。”炸毛的顾珊太可爱,韩素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男子生来便得到这个世界的偏爱,久而久之,他们就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在他们的世界里,女人只配待在深墙大院相夫教子,作为他们的附属品而活。”
“当他们得知女人上阵杀敌还赢下一番功绩时,第一反应不是钦佩,而是担心自己地位被替代的恐惧。”韩素道,“因此,他们只能编纂一堆理由和借口造谣女子,否认自己的失败,掩盖自己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心。”
“你说对吗?”韩素浅浅地勾着唇角,“失败者?”
“放你娘的狗屁!”顾裴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心底的遮羞布被猛地掀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赤裸裸暴露在了阳光下。韩素句句如刀,把他本就不多的自尊心彻底踩在了脚下。
羞耻与愤慨之下,顾裴管不了那么多,几乎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念头,将心底最深的秘密挖了出来。
也或许是被抛弃的绝望,让他摊开了最后一张底牌。
“你以为鬼市一没,那群人就真的得救了吗?”他扯着唇角,吐出的话又轻又低,却一字一顿,像啐了毒。
不远处监视的御林军突然上前,一把擒住顾裴将人往后拖,为首的陆将军疾步走来抱拳道:“顾小将军,时候不早了,人我就带走了。”
“我要说!让我说!”顾裴发疯般嘶吼,“韩素,你当鬼市是什么地方,那么多年的积累说捣毁就捣毁,你以为我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吗!”
陆将军猛地转身,厉声道:“妖言惑众!把他嘴堵起来!”
两个御林军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但他双目猩红,直将人咬得血肉模糊,而后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脱离那两人的桎梏,跌跌撞撞往前爬了几步,像疯子般举手怒吼。
“这群人被救了还有成千上万个弃婴被抓走,那十个地方被毁了还有二十个三十个被重新建起来,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鬼主被当成傀儡,而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什么都改变不了,世界之大你管得过来吗,没有人能抵得过人性的诱惑,有种你就颠覆这王权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噌——
锃亮的刀锋在光下晃过眼睛,随着一声闷响,顾裴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重重倒地。
陆将军收起敲人后颈的刀柄,冲另外两人道:“带走。”
顾裴很快便被拖了下去,陆将军对两人告了别,而后急匆匆跟上了回宫的马车,似乎在避开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当成傀儡?”顾珊一脸莫名其妙,“难不成他后面还有人?”
韩素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马车咕噜噜转着驶向远处,宫道尽头是巍峨的皇宫,高高的大红朱墙围住了里面的腐朽,体面外衣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斗角勾心。
“小孩子打仗已经很辛苦了,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韩素笑眯眯地将顾珊的脑袋掰回来,“来者是客,不带我去将军府逛逛吗?”
“本将军不是小孩子!”果不其然,顾珊一听到“小”字就敏感地炸了毛,甩头就走,像只矜贵的猫。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韩素缓缓敛了笑意,暗色的瞳孔如同深井。直到顾珊不耐地转头问怎么还不跟上来,她才掩去眼底的情绪,笑盈盈地抬步上前。
“来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光芒万丈,轻而易举地驱散所有黑暗,险些让人忘了冬日将至。
没过两日,顾裴斩首示众的圣旨就传到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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