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情况较之寻常豪门又不同。
徐璠与徐琨、徐瑛两个弟弟并非一母所生。然而这两个弟弟母亲是徐阶续弦夫人一样是正妻所以三个都是嫡子。
在嫡子之中虽然社会主流认同长子继承家业但徐璠到底是做到正四高官名声在外简直就是一副高居云霄不食人间烟火姿态。要是强行收回家中生意上权柄一旦闹得市井咸闻难免会被人讥笑凤凰抢夜枭死老鼠。
徐琨徐瑛作为夜枭固然丢人作为凤凰徐璠也一样不光彩。
徐阶作为徐家掌舵人手心手背都是自己骨肉更不希望出现祸起萧墙两败俱伤局面。
徐诚在徐阶身边多年当然知自家老主人是个什么心思。
可是徐琨徐瑛将米粮和棉布生意经营得铁板一块真是水泼不进。别说往里插人了就连插针间隙都。
更可悲是自己手上除了个十五岁少年伙计也没人可插呀!
万幸伙计脑子还算灵光。
徐诚看了一眼徐元佐见正味园林十分投入心中一颤。
徐琨想绝了自己与少爷培植亲信念头总算是得逞。那一计不成岂不会再生一计?
之前只是用锭银子以次充好基本没花什么本钱那么下一计看来是少不得银弹开路。
——这小伙计急智是个帮手就是不知能否挡住诱惑。
徐诚心中想冷不丁出声问:“元佐以为徐琨可什么后手?”
“后手肯定是。”徐元佐正撅屁股欣赏一盆小景随口:“无非就是栽赃嫁祸或是花钱收买大掌柜身边人呗。”
只要人谨慎小心栽赃嫁祸也不容易。
“若是要买得花多少钱?”徐诚笑问。
“呵呵呵”徐元佐也笑了“小户人家出身眼浅见不得银子。自然是给多少收多少一不嫌少万两不嫌多。”
徐诚知徐元佐还后笑:“倒不怕撑?”
“钱财如水只流不出去才会撑。”徐元佐:“只要敢给就算徐家掏空了也敢收。不过要想买忠心那是痴心妄想。”
徐诚微微眯眼在园子里踱步。徐元佐表忠心在意料之中——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表表忠心。不过表得如此彻底如此诚恳却让徐诚些意外。
终于忍不住问:“老夫在京师官场上听过一句。”
徐元佐做成洗耳恭听样子。
徐诚又:“人说只要价钱高座师都是可以卖。”
徐元佐差点忍俊不禁。知徐诚肯定是听到过这因为自从夏言死后四百年来人们只要点评徐阶都要这么说一句。
夏言是徐阶恩师徐阶却在夏言被严嵩害死之后转投严嵩。知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不知自然会说出卖了恩师夏言非但不为师报仇还要认贼作亲——徐阶徐璠女儿嫁给了严嵩孙子真是结了姻亲。
“师徒如父子尚且价可标。”徐诚:“昨日之前甚至都没进过徐家大门为何就如此忠心耿耿?”
“嘛”徐元佐笑了笑“大掌柜乃是忠厚老者少爷也是英姿雄发若说对少爷和大掌柜一见倾心……”
徐诚忍不住笑了出来:“读书少就别拽词!”
“是是。”徐元佐赔笑一声:“若说一眼就觉得少爷和大掌柜是此生追随人物……大掌柜信么?”
“若是信了还会问?”徐诚淡淡。
“正是连傻子都不信。”徐元佐笑了笑:“或许明日后日会对少爷与大掌柜肝脑涂地。不过现在只是忠于一个‘信’字。从小爹娘就教‘信’字值千金是立身之本。既然蒙大掌柜赐了差事必然要守住‘信’字尽心尽力事事做得妥当。”
徐诚听了徐元佐这一番表白坚定之中从容不迫又一番慷慨。昨晚回家路上就细细想过虽然徐元佐说银水和火耗抵消但银子本就是做了假连九成都不到哪银水一说?
而最后兑来银锭却都是九成上好银子分量也一点不缺。
这一出一进少不得要填进去二三两银子。
“那里来那么些银子填进去?”徐诚突然问。
徐元佐飞快在脑中转了转面带苦意:“其实送父亲和夫子上船之后却被打行人劫走了。”当下将昨日在打行发生事说了一遍却隐瞒了自己与牛大力相识只说了记账事。
“因为斗气才多了这五两银子正好应付差事。”徐元佐也故意回避了“打赌”容易引人不佳联想词。
徐诚怔怔听完:“这倒是傻人傻福。京师也这种打行青手唤作喇虎一旦落在们手里却是难缠得紧。”
“也是这么想所以那个安六爷要给记账做账房就坚定推辞了。”徐元佐仍旧不忘撇清自己。
因为刚才徐元佐为打赌事添油加醋徐诚也不知那记账故事首尾只是疑惑:“怎不早说会记账?”
“嘿嘿”徐元佐憨笑“所谓日久见人心慢慢来大掌柜不就知了么?”
徐诚却些为急正色:“如今这世酒香也怕巷子深……唉可惜在这儿也还用不上真是屈了……”
“用得上!”徐元佐连忙:“大掌柜过几日老爷不是要来么?”
“老爷不喜欢这里奢华铺张就算来了也恐怕不会过夜。”徐诚。
“老爷来过之后这宅子也就可以盈利了。”徐元佐笑。
徐诚满脸不解:“这宅子怎么盈利?”突然想到了一些:“这里可不能卖!也不能租出去。否则徐家颜面是要受损。”
徐元佐嘿嘿一笑:“小可明白肯定不会做那等要钱不要脸事。”
徐诚还些不放心拉住徐元佐:“先跟说说到底怎么想别惹出事来。”
徐元佐略略些不好意思:“现在只是个设想还得去打听打听才准信。大掌柜放心绝不擅作主张手之前肯定是要您首肯。”
徐诚这才放过徐元佐心中仍是存疑。
两人花了一早上时间走遍了这九亩林园。徐诚找了几个小地方让徐元佐找人修补。然后两人才回到车上在礼塔汇镇酒楼用了午餐。虽然不算十分丰盛但是比之徐元佐在家伙食却是好多了。
等吃完饭徐元佐对徐诚:“大掌柜看礼塔汇商贾云集雇工也不少想这几日就在新宅里收拾一间厢房先住下?免得每日跑了。”
徐诚点头:“原本也是意思不过现在东西都没搬过来如何住法?”
“没事张床就行。”徐元佐满不在乎。
徐诚不知怎竟然些心疼子侄辈感觉。不过也知用人必先苦其心志方能见本性真情。少年人一旦沾染骄娇二字未来成就终究限。如此正好让经受一番磨砺也好看是否真能吃得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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