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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这太客气了吧
前夫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宇宙历9413年,
一个已知道自己生命只剩下可数几天的少年，坐在人鱼星尚且温暖的阳光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他的遗书。
他的手在颤唞,
可每一笔落下，力气却大到几乎要让笔尖穿透纸背。
所有的痛苦,
都是从那长而高的艺术馆门口台阶上开始的。
从他们相见的第一眼，他从台阶下殷切地向上走着，然后抬起头，看到站在台阶尽头那个男人沉默的双眼。
他没有想过那就是所有爱恨的开端。
从那一秒开始,
他陷入他年轻的、卑微仰望的爱情，而生命的倒计时也同时被按下。
他想到在燃烧的机甲，那个朝他上走来的男人。
往日总是看起来刀枪不入的男人，如今却如此狼狈而惨烈，连手背都快被灼烧得露出白骨,
还有那只充血的、已经完全不能再视物的眼睛。
他以为他们相识一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擦肩而过、萍水相逢,
像是无意中相逢的两条河流，本可以两不相欠。
他身上唯一还活着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
宇宙历9413年,
那个在病床上醒来的男人,
缓缓地摸向了自己复明的眼睛。
宇宙历9415年，他在战争和杀戮中，被一滴鲜血溅入左眼。
于是他那颗色泽浅淡的眼球,
在不久之后,
被通过手术，被放进了男人失明的眼眶里。
在这个宇宙里有无数朵创生和毁灭的星云，亿万的生与死在每分每秒中不断循环，可是他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见到那个少年活过来的模样。
他擦去那滴鲜血，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身边战士们向他投来万分惊恐的目光。
那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具他终身都将背负的十字架。
仿佛一个符号般刀枪不入、不可摧毁的帝国战神，却摔倒在地，表情痛苦而破碎，却在轻笑着：“……你就是想要这么报复我吗……我哪里还值得你这样来报复我……”
我们就在这里结束。用我的死亡,
和我还给你的一只眼睛。
他的笔端在纸上划出线条，和一个醒目的、墨色氤氲的顿点。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早已死在那场毁灭刀锋的灾难里。
欠你的东西,
我全都还给你。
宇宙历9414年，他在漫长遥远的宇宙尽头，用这只眼睛缓缓看向那朵死亡的星云。
他低低嘶吼，眼泪从那只颜色浅淡的眼睛中倏然坠落。
他们居然就用这种方式,
永永远远、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了一起。
他突然摔倒在开赴征途的星舰甲板上，仿佛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下属潮水般向他围拢，担忧地想要扶起他，可是他们却看到——
那是他终于忍不住,
用手背擦掉眼泪时留下的印记。
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欠了他一只眼睛。
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那个小小的倒影。
不要再让我欠你了。
原来那只色泽浅淡的眼睛，在流出一行饱含凄楚与痛楚的血泪。
他愣愣地，用掌心接住这行血泪，一瞬间几乎心碎欲死。
是你在哭吗？是你在用你的眼睛朝我哭吗？
他痛苦地想着，提着征服者之剑的右手，都快要活生生捏碎电子剑柄。
他这一生都将在无尽的深渊里不断下沉，他背负沉重的枷锁，几乎无时无刻不难以喘熄。
宇宙历9419年，他在帝都星b区他们曾经的“家”里，坐在院子里和宗安提一起看那场盛大的跨年焰火。
他想起那一年，9411年的跨年之夜，少年曾经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看着他，问他“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皇宫的焰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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