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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她比自己想的
午夜时分,
小院内静寂无声,偏僻的屋角有一只肉球在慢慢蠕动,他强撑着全身深浅不一的伤口,
正艰难得往外爬,所过之处,
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没一会儿,院内某个地方燃起一簇火苗,
先是一点点跃动,
然后便顺着风越窜越高,几乎要吞灭这个地方。
齐雾北便是在火苗攀高时过来的,他实在睡不着,
浑身带着血气,他又不想去打扰姜梨,
心思辗转间便到了这里。
入眼一片红,火光冲破他的视线,
带他回到过往。
母亲狰狞的脸,
恶毒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打骂,
在此刻无比清晰,
齐雾北险些站不住,他扶住砖墙,慢慢蹲下去。
“齐雾北,
有本事的话,你来找我报仇啊。”
“报仇,
要报仇,
要报仇,
对,
要报仇……”
女子艳红的唇宛如毒蛇那般游动着钻入齐雾北的耳朵,砖墙上灼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浑身颤唞,齐雾北哆嗦着往外跑,可他浑身没有力气,刚站起,便摔了下去。
齐雾北抱住脑袋,捂住自己的耳朵:“你别说了,别说了!”
蓦地,齐雾北月白的衣袍上忽然落下一滴红,齐雾北茫然抬手,去擦自己的眼睛,手背一片猩红。
一开口,齐雾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他扯了下嘴角,仰起头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之下,他觉得自己更渴了。
齐雾北刚准备坐起来,姜梨便两手按住他的肩膀,手动让他躺回了床上:“齐雾北,你下次要做什么能不能提前跟人商量一下,你都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眼睛里都在流血,真是吓死我了。”
齐雾北缓缓摇头,握住姜梨的手腕,她的声音终于让他远离了那个可怕的梦魇。
姜梨焦急的神色映入他的眼眸,他听到她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身上有哪里疼吗?”
他明明……已经许久未曾梦到她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齐雾北需要出门送货,高大富贵的府邸瞬间将他吞没,他讥讽着想,这世上的一切总是如此不公,有人起早贪黑,有人坐享其成。
齐雾北猛地抱住头,睁开了眼睛。
齐雾北饿得不行,他从那个茅草屋里爬出来,一点点往上京城的方向走,他在那里遇见了一个人,他说,给他吃饱饭,但是他要学会干活。
见齐雾北把整壶水都喝完,姜梨神色和缓一些,慢慢跟他说后面的事情,“火势太大,小院瞒不过官府,待火势扑灭,里面就剩了两具焦黑的骨架,听说齐老爷和齐夫人当场便晕过去了,只有顾夫人笑得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总之,场面十分混乱。”
他竟然……流出了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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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齐雾北一会儿觉得热,一会儿又觉得冷,他眼前不断闪现出女子刻薄瘦削的脸庞,她把他摁进水缸,捞起后又把他的脸对着沸腾的灶台,齐雾北拼命挣扎,换来的便是另一顿更加残忍的毒打。
齐雾北的记忆渐渐回笼,“那个院子,怎么样了?”
姜梨把水递过去:“这呢。”
花园内百花齐放,有个女子忽然好奇得朝他张望,齐雾北似有所感看过去,女子艳红的薄唇上下翕动,“齐雾北……”
齐雾北点头,只要给他吃饭,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他便在小小的作坊内从日出做到日落,旁人都抱怨辛苦,只有他觉得满足。
没有饭吃。
“他们二人本就是越狱,现在死了,官府好像并不准备追究原因,我听说,官府那边放出的消息是这二人咎由自取,失手将自己给烧死了。”
“真是戏剧,放火越狱,最后自己却又死在了火里。”
齐雾北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知识,“徐山海呢?”
诶,还有徐山海?
姜梨倒是没听说他的踪迹:“许是给瑶娘报完仇,他便离开了吧。”
昨日,徐山海分明守在院子里,他若是真要离开,何必挑这个时候,难道他觉得野狗啄食不够解恨,所以放火将这二人都烧了,他再一走了之么。
齐雾北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便由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齐雾北的脑海中便完全被另一种情绪给占据了,因为姜梨忽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声道:“齐雾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吓死我了。”
这也是姜梨第一次意识到,她比自己想的,要更在乎齐雾北。
当她看到齐雾北倒在地上浑身颤唞,满脸血泪,脆弱无助的时候,姜梨的心里简直狠狠抽了一下。
她前世听说,爱一个人,就是从心疼他开始,姜梨初时觉得离谱,现在觉得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齐雾北指尖蜷了一下,他有些无措,更有些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捏着姜梨的后颈笑道:“放心,不至于让你当寡妇。”
姜梨吸了吸鼻子:“你保证。”
齐雾北笑得愈发满意:“我保证。”
他撑起身子,把姜梨捞起来抱在自己怀里,他见过姜梨许多种模样,唯独没有见过今天这一种,齐雾北既新奇又迷茫,他托起姜梨的脸颊,不厌其烦得看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姜梨后知后觉得脸红了,她心里积聚的伤感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羞赧,她捂住脸,“你别看了呀。”
齐雾北轻轻攥住她的手腕,略一使劲,姜梨的手便被拿了下来,他把她的指尖含在唇间,含糊着问:“阿梨,若是我死了,你该如何?”
姜梨愣住了,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齐雾北是男主角,她觉得男主应该是不会死的啊,就算是be小说,主角也得在最后才死吧。
齐雾北强调:“阿梨,我会死。”
姜梨想了想,慎重道:“不知道,我真的没想过。”
末了,她又觉得好奇,“若是我死了,你会如何?”
齐雾北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为妖艳的笑容,他轻咬下嘴唇,一字一句极为清晰:“阿梨,我会陪你去死。”
姜梨怔怔得看着齐雾北,她从来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伴随着齐雾北开口的瞬间,任务值的进度……达到了五十。
姜梨知道,这剩下的五十,是她呆在齐雾北身边的时间,也是她离开齐雾北的倒计时。
齐雾北攥着她的手腕忽然发重,他狠狠捏着她,几乎要将她的骨髓捏碎,然而姜梨看过去时,他却什么话都没说。
姜梨想到刚刚的试探,问:“齐雾北,你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对不对?”
“这是不是就是一开始你不放我走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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