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美人落泪
齐雾北刚从那样的梦境中醒转,
双手还在微微颤唞，他默默把那只在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另一只手,
从姜梨的颈后落到她的面上。
半夜醒来，他的指尖凉得彻骨,
姜梨几度心思斗转，眼前是那个挥之不去的拼命挣扎的血人,
她用自己的手覆上齐雾北的手背,
试图将自己的温度匀一点给他。
齐雾北缩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抖得更厉害了，他一点一点往前挪，慢慢得将自己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贴上她的手背。
他企图汲取那一丁点的温暖。
姜梨注意到被子里轻微的颤动,
她嗓音有点艰涩，“齐雾北,
你是不是……很怕火啊？”
齐雾北抖得更厉害了，不止那只手,
连带着他的唇,
他的睫毛，他的整个身体,
都在控制不住得颤唞。
有什么从姜梨的脑里一闪而过,
但她没抓住。
因为齐雾北突然紧紧抱住了她，他将她抱得那样紧，几乎嵌进他的血肉里,
姜梨听到他在低低说些什么，由于语速太快,
她听不清。
姜梨只好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
她这才发现,
他后背瘦削,
一双蝴蝶骨成蝶，向外凸成欲飞的模样，他太瘦了，往下游走时能够摸｜到他深深凹进去的脊柱，和他那截不堪一握的劲瘦细｜腰。
许是从未被人这般抚-摸，齐雾北全身绷得紧紧的，每一次粗-重的断续的呼吸都喷洒在姜梨的耳侧。
“我不怕疼，我也不怕死，你打我好了，你不高兴你就打我吧。”
她竟也就这么无梦无魇得睡了过去。
她笑了笑，将脸埋在姜老太太的膝盖上：“祖母，阿梨说了不嫁人，就是不嫁人，我要呆在府里，给您尽孝呢。”
姜梨有些头疼，她直到已经到了祖母的门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说。
姜梨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您说得是，您继续，我听着呢。”
姜珏坐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实在插不进去这对祖孙俩的对话，便预备起身告辞。
姜梨乖巧答：“会的。”
可此举在长辈的眼里，便是她心悦于他。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姜梨就知道这话题最终还是得拐到这方面来。
两人睡着后无意识得靠近彼此，直到指尖勾着指尖，发丝缠着发丝。
姜梨小声辩驳：“可是我掺合之后，涨了好多信任值啊。”
自她穿越之后，她感觉祖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感染的风寒咳嗽到现在都没好全。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发了疯的女人最好不要惹，这顾夫人现在行事早就失去了理智，她就是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这时候你觉得她能好好判断，你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吗？”
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本就是老天赏命，姜梨没办法跟天争，但总能尽可能陪在老人家身边吧。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姜梨的手背：“阿梨，你实话告诉祖母，你是不是真看上了齐家这个庶子？”
姜梨想摇头，姜老太太先示意她别急着回答，她接着道：“其实我们姜家呢，并没有那么注重嫡庶之分，你看你跟二丫头的吃穿用度，自小也没差到哪去，只是，祖母听闻，这个庶子在齐家并不受宠啊，你要是真的跟了他，祖母担心你会吃苦。”
美人落泪，无论在何时都是美的。
姜梨不好再犹豫，便抬脚进去了。
“顾夫人那出嫁前就是个泼辣的，现下当了几十年的贤妻，突然没了唯一的儿子，你觉得她会不会做点什么？”
“娘，我什么都不怕，你别赶我走。”
姜梨反驳：“她扣不来吧，我那天晚上在家里呆得好好的呢。”
姜梨一步步挪过去，而后蹭坐在老太太座位底下的台阶上，一边给她捶腿一边讨好道：“祖母，孙女昨日那是特殊情况……”
书院暂时关门，她一夜未归，平安又跟着去了别院，这一桩桩一件件祖母坐在府内肯定门儿清，只是看她想不想问。
姜梨垂着头，站在原地嗫嚅：“祖母，孙女当然知道，这不一回来，就来给您请安了吗？”
她本想撒个娇先混过去，没成想，姜珏竟也在里头，姜梨便有些尴尬，那些撒娇的说辞全然都说不出来了。
姜梨心里突了一下，尴尬得掩饰过去：“祖母，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阿梨现在就想给您尽孝。”
本来还真是存了一肚子的话教训她，现在姜梨认错态度这么良好，姜老太太满心的话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姜梨单手撑头看了他一会儿，裹进另一床被子，静静躺在他身侧。
姜梨跟齐雾北到城里后兵分两路，他去处理平安留下的那批人，姜梨回去接受祖母的盘查。
姜老太太便笑了：“我们阿梨，何时这么粘人了？祖母还记得你那么一丁点小，祖母想抱一下你，你都不让呢，像个小刺头似的，倒是二丫头自小脾气就好，谁抱都不生气。”
姜梨把他扶回床上，盖被子的时候手背忽然蹭到一片溼潤，齐雾北明明睡着了，眼角却还是无意识落了一滴泪。
常嬷嬷恰从老太太屋内出来，她惊喜道：“大小姐回来了？您快进来，老太太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就等着您呢。”
“什么情况特殊到，要你去人家死了人的别院？”看来平安早就汇报完毕了，姜梨垂了头任凭数落，“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顾家闹得很大？”
她终于听清了齐雾北在不住得念叨什么。
姜老太太没听明白，更气了：“祖母教训你，为你好，你还有理了是吧？”
姜梨过去请安前有些犹豫，她还没想到怎么交代自己跟齐雾北的关系，可是她既然要获得齐雾北的信任值，她势必会跟齐雾北长长久久呆在一起，直到任务完成。
姜老太太气急：“你知道会你还掺合？万一她把矛头对到你身上，你是不是惹了一身腥？”
连那窗外偷窥的星星都悄悄眨了几下眼睛，而后归于寂静，将这夜让给他们。
-
姜梨一早醒来，马不停蹄往府里赶，她一夜没回去，祖母怕是得着急上火。
姜老夫人重重地哼了声：“你还知道回来！”
他嗓音颤唞无助，浑身冰凉，姜梨怀疑他还没从梦里彻底醒过来，索性一掌披在他颈后，她也就是试试，没想到齐雾北竟真的被她给披晕了。
他说——
谁知，姜老太太没让，她径直问：“二丫头，祖母听说你最近跟齐家那个嫡子往来甚密？”
姜珏吓了一跳，登时就跪了下来：“祖母……”
姜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这老婆子不干涉你太多，但我提醒你一点，我不管你看重他什么，在外行事，你须得记得你是姜家的二小姐，你代表着姜府的脸面，休要行那寡廉鲜耻之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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