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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铭半晌没说话,直到医生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僵了，才一压帽檐，绕过医生,面上风平浪静,实际脚下比平时快了两倍,径直朝检测室走去。
“阁下，我给您带路……”医生有点慌地提高声音，但周铭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快速远去的背影。
医生回头看了眼秦衍，又巴巴看着走廊,进退两难。
“没事，阁下他肯定认得路。”秦衍忍笑。
医生放松下来。
即使是在首都星军部基地工作，他们这些人也极少有机会见到周铭秦衍这样的“大人物”。一时有些局促,想起刚才的事情,又生出点讨好的促狭来。
医生小心试探，“哈哈,要不是刚才,谁能想到您和上将是一对儿呢。之前大家都说您二位碰上就掐。”
“你们也会谈论这个？”
医生带着他朝等候室走去,“您二位的事情，谁能不感兴趣呢。”
他也知道自己撞破的是顶顶头大佬不想公之于众秘密关系，脑子里还有根弦绷着。此时话也不敢多说，点到为止。毕竟周铭和秦衍的年龄军衔都在这里,一旦曝光，引起的争议不会少。
但秦衍似乎并不这么打算。
这层清了场，远处关闭的检测室门透着蓝光,标志着正在使用。走廊上架着监控机器人，除此之外安安静静。
秦衍找了处，笑得漫不经心,“都有哪些传闻？说说看。”
医生嘿嘿了两声，也不继续说。
秦衍一副好哥俩的样子，半点没有架子，“说说，我一直驻外，对首都星的风向不了解。而且咱俩才是一条船上的，你可不能帮着周铭瞒我啊。”
虽然这一处军部基地没有明说归哪个上将管理，但前十年，周铭及其手下个军团主要管缓冲带区和虫潮的事情，首都星这一片自然就交给了盛长恒。
因此，整栋医务大楼包括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盛长恒的二团下属部门管辖。说他俩是一条船上的，这是实情。
少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医生知道自己要是再推脱就不像话了，坐到了秦衍对面的位置上，搓着手赔笑。
“我能知道什么啊。”
“知道什么说什么呗。”秦衍显得很好说话，端起桌上的茶壶，先给医生倒了一杯推过去。
医生哪能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待遇，赶紧双手捧了起来，讪讪对上秦衍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瞳。
“哎，少将，不是我瞒您，是阁下这么多年来身边真没待过人，非要说有谁也全都是正儿八经的秘书副官。之前的陈沨上校，现在的萧泞上校，您也都知道。娱乐圈里有些人，喜欢在社交晚宴上挑高级军官自己的入幕之宾，但据我所知，阁下从来没有接受过。”
秦衍抿了口茶，状似不在意地将话题一转，“你知道陈沨上校啊，那你进二团的时间门比我早。”
医生心想那当然，整个军部上下，比你晚的人可不多。
但面上，他还是很谦
虚地，“是，我是和盛长恒上将晋升那年调过来的。”
也就是说，这人算是盛长恒的嫡系。
星际时代，一个人的年龄不太好从容貌上分辨。但这个医生这么说，秦衍一下子就大致估算出了他的年纪和大致军衔。
秦衍放下茶杯，笑得不动声色，“对了，刚忘了问。底下那个研究院的院长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
“……”
医生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秦衍说的是塞尔罗伊·里斯珀。
在帝国，有一个大家公认的皇室特征，那就是皇室名下的各种产业，管理层大多是某某伯爵，某某公爵。
他们占据着产业的重要位置，保证兰斯尔特家族的利益。但又因为确实不懂技术，作为封建统治的代表容易引起大众负面舆论，所以低调得很。
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根本认不出一二来。
好在，军部的医疗人员定期会去皇室下属研究院交流学习，而秦衍面前的这个医生又是盛长恒的嫡系，应该有机会了解到塞尔罗伊。
果然，医生听秦衍不问他送命题了，一扫之前的畏畏缩缩，“您当然没见过他，那位院长可是个研究狂。据说皇室专门给他配了十二个生活助理，其中有两个专门负责叫他吃饭。”
“当初我去研究院做交流，本来皇室安排了他给我们做六场交流讲座，被硬生生删到了两场，再后来连两场都没了，让其他人顶上的。”
说到这里，医生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点艳羡的意思来，“当然了，虽然里斯珀院长架子大，但他的确配得上。咱们现在用的四代五代腺体抑制剂，就是他的研究成果。”
秦衍似是有点不解，“里斯珀先生连给你们讲一节课的时间门都没有，居然有时间门来负责对上将的‘辅助检查’。”
他后一句话咬得极其清晰，尾音微微拖长，带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说完，秦衍自己顿了下，随即笑起来，“他还挺关心上将的。”
直到此时，医生才滕然反应过来，秦衍在这跟他闲扯胡诌是为了什么。
感情是想打听塞尔罗伊·里斯珀的来意啊。
迎着秦衍的目光，医生彻底放心了下来，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少将，这次可是您自己想多了。”
秦衍挑眉，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医生兴致勃勃，“那位应该不是想针对您或者周铭上将，单纯为了讨好米索小姐。”
塞尔罗伊那套说辞，秦衍刚才在下面已经听过了。
他要是信，此时就不会从医生这里打听。
“米索伯爵遭遇意外死亡到现在，还没一个月，他俩发展得这么快？”秦衍敲茶杯外壁，“里斯珀先生除了醉心学术，还是位心软深情的绅士。”、
医生嘿嘿笑，“可不止一个月。您算算米索小姐和里斯珀院长的年龄，当年米索伯爵还在首都星的时候，这两位就私交甚密。”
“我跟您说件秘闻
，您可别往外头传。”医生神神秘秘凑近，“据说米索小姐特别喜欢一种动物，叫做豺。但因为伯爵在皇室中地位尴尬，所以没有猎场养，只能偷偷养了条在卧室里，还自封为豺狼女公爵。”
皇室成员中，又怪癖的数不胜数。大的像是现任国王，据说年轻时喜欢看别人表演多人运动。小的例如有一位未受封的女士，喜欢扒新鲜的向日葵。
米索小姐只是喜欢一种特殊的狗子而已，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豺狼这两个字，却让秦衍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他和周铭无论如何也没能找到的黑市商人。
那个莫名其妙能搞到腺体抑制剂货源，又在周铭出现在缓冲带区的第一时间门消失，如水滴融入大海般无影无踪的女性alpha。
医生毫无所觉，凭他的修为，当然看不出秦衍在那千分之一秒内的神情转变，依旧兴致勃勃地朝下说。
“那天，米索小姐的豺也不知怎么得自己跑了出去。您说巧不巧，正好赶上里斯珀院长到访。米索小姐的宠物就把里斯珀院长给咬了。伯爵愧疚得不行，留里斯珀院长在府邸里养伤。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在一起了。”
秦衍缓缓朝后靠着椅背，面上笑着斟酌，实际脑内已然掀起了一阵风暴。
少顷，他掩饰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从哪听说的，还挺浪漫。”
“可不是。知慕少艾、分离多年、雪中送炭、情深不减。”医生一下子摆出四个成语，摇摇头叹息一声，表达了自己作为一个中年光棍alpha对于爱情的向往。
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是听米索伯爵府邸的佣人说的。”
秦衍淡声，“现在呢？这人在哪？”
医生“啊？”了声，没想到他不仅要在自己这里吃瓜，还要找当事人去核实。
你们这些高层，能不能正常点?
他神情古怪片刻，碍于秦衍的淫威，还是仔细想了下。给出了回答。
“在边境的伯爵府邸吧，他们皇室佣人签的都是终生合同，肯定跟着过去了。”
“好。”
秦衍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站起身，朝着旁边的指示灯看了眼。
他和医生在这里聊了得有二十多分钟，足够周铭做一整套检查了。
果然，在秦衍站起来的半分钟之后，军部内网便向他发来了一条周铭核验通过的报告单。
长长一摞数据对比，从血液到头发，从虹膜到皮肤表面纹理对比。秦衍一边走一边在已阅选项上打钩。
他得立刻见周铭。
——“叮。”
秦衍脚下一顿，转身朝后看去。跟在他后面的医生也顺着他的目光，随机对上了才从电梯间门出来的塞尔罗伊·里斯珀和所谓的“米索小姐”。
塞尔罗伊笑着向秦衍展示了一下，他同样受到了报告单的页面，“少将，您还得再等一会。”
说完，他朝身侧落下一眼，轻轻暗示杜嘉妮。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着杀死亲人的罪魁祸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来。
杜嘉妮扯了扯唇角，走到秦衍面前伸出手，“您好，少将。”
如果是之前，秦衍不可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门。但现在——
秦衍在心中衡量片刻，风度翩翩地握住了杜嘉妮的手，“你好。”
两人身后，塞尔罗伊朝医生一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随即缓步走向仍紧闭着的门。
检测室中，大型设备前，周铭垂眼听着医生带着热切的叮嘱，听道动静，抬眼朝门边看来。
——在看到来人是塞尔罗伊时，周铭微一挑眉。
而塞尔罗伊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来，“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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