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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片遮挡下的狭长眼眸亮得吓人。
牧舟突然便笑了。
他扶了扶镜框，握着电话，微勾起唇角，脸上神情看起来颇有些漫不经心，声音却依旧温和：“客人，您在开玩笑吗？”
电话那头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反应，沉默了半晌，才再次用着分辨不出男女的古怪腔调说道：“没有。午夜12：00，派人来帮我打扫吧。”
午夜12：00？
他挑了挑眉。
“哦——”温和有礼的模样也不装了，牧舟刻意拉长了尾音，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凛然之色，“客人，我不接单了，您把银行账号报给我，我把定金给您汇过去吧。”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
牧舟极有耐心地等待了数分钟，却见那边始终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也不再犹豫了，干脆利落地便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盯着屏幕，忽地又笑了。
一万。
不怀好意的人送的钱，他可是说过要还回去的。既然不要，那他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牧舟弯了弯眼眸。
反正他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虽然也不算什么坏人。
……
“铃铃铃。”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牧舟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情。
他很快接通，却没有开口，而是等待着电话那边的人主动发声。
牧舟知道，这人目的不纯，“它”是沉不住气的。
果然，在双方颇为尴尬的僵持之下，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依旧是那个听起来古怪又阴森森的腔调，牧舟却听出了那人声音中隐藏着的愠怒，颇为愉悦地勾了勾唇，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听着那人说道：“十万。”
他扬起了眉梢，没出声。
几秒沉寂后，那人又道：“二十万。”
兴味浮现眼底，牧舟却仍旧不出声。
那人终于怒了，声音里带着森然怒火，听起来被气得不轻：“牧舟，你不要得寸进尺！”
兴味骤然消失。
凛冽寒芒一闪而过。
牧舟收敛起笑意，镜片遮挡下的眼睛如同深色的黑海，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危险的浪潮。
他平静开口：“你知道我的名字？”
见牧舟终于有了回应，似乎是认为自己的这一招有了效果，那人收敛起怒气，而是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回道：“当然，甚至连你极力想要摆脱的黑暗，我全都知道。”
神情忽滞。
眸色微闪。
牧舟沉默了几秒，重新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哦？”
声音还带着点吊儿郎当，只是不自觉收紧的手却表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牧舟的态度却再次刺激到了那人，“它”似乎是认为自己遭到了牧舟的挑衅，也没心思装蒜了，收敛的恶意一下子从声音中爆发出来。
它一字一句地念道，声音淬满了森冷寒意：“你的母亲死了，你亲眼看着她死的。”
“你是孤儿，也是怪物。”
长睫颤动。
平静的面具彻底破碎。
封印在大脑深处的、痛苦而不祥的黑色回忆喧嚣而上。
他再一次在温暖的室内，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脏…好脏。
漫天血色浮现脑海，鼻尖也好似闻到了浓郁腥甜的血腥气，呕吐的欲望将从喉间溢出，牧舟紧皱着眉头，竭力压制着翻江倒海的生理反应。
他没有出声，听着那人继续满怀恶意地开口：“你知道吗，你的母亲是被你父亲害死的。”
指尖微颤。
他无法再忍下去了：“你是谁？”
声音竟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
那人笑了起来：“想知道真相？午夜零点，前往青山精神病院吧。”
“二十万，打扫一座医院，不亏的。”
它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一定会来的，不是吗？”
牧舟闭了闭眼，果断挂掉了电话。
下一秒，他急速喘.息起来。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血腥的画面。最终，却是定格在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个场景之上——血色满屋、倒在地上的母亲、黑暗中闪着诡异亮光的一双双眼。
冷汗尽出，牧舟痛苦地低下头，妖冶漂亮的眸子却充斥了满目的戾色。
青山精神病院，如那人所言，他是一定会去的。
……
牧舟缓了过来。
他喘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当恢复到和以往一样冷静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给那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也没等那人开口，他直接便说道：“记得给我二十万。”
说完，他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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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4分。
烈阳早已西落，无声的黑幕覆盖苍穹，萧瑟秋风吹得树木簌簌响。
牧舟把车停在了青山病院的门前。
他仰头望着面前在无边夜色下安静屹立的破旧建筑，眸色凛然，神情凝重。
后备箱里装有各种各样的清洁工具——扫把、簸箕、抹布……考虑到废弃多年的精神病院应该不会自备工具，因此，牧舟把公司所有的清洁工具全给搬来了。
为了表现专业性，顺带照顾一下自己的洁癖，他也从头到脚武装了一番——口罩、胶皮手套、防尘服……遮得无缝可露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
隔着前窗玻璃，牧舟足足盯着病院盯了十几分钟，却还是无法从这破旧的建筑外观看出什么邪门的地方来。
事实上，青山精神病院占地并不广，只有一幢六层主楼。据牧舟了解，病院住院部和就诊部并没有单独分开，这一幢大楼就是所有病人和医生护士的活动范围。
就是这个地方，让李小丽团队神秘失踪了？
牧舟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不打算再干坐下去，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就站在了车身外。
这里是郊外，四周寂静的很，加上因为这个病院的存在，普通人只要是脑子没毛病的，都不会深夜跑来这里玩。
所以，这里夜色幽暗，空阔死寂，除了他这个活人，再无人影。
牧舟沉默几秒，忽地转身往后备箱走去。站定后，蹙眉思索了片刻，才忍耐着不适把大扫帚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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