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沉默，村长只得拉着汪旋的手拎上他的小包袱，汪旋用力要把手抽出来，脚下想定着不让拉走，弓着身子，他不想走，他想和狗蛋哥一起。
“小旋啊，孩子，听话！”
“呜呜呜。”汪旋想留下来，村长想拽着他走，他就伤心的大哭不已。嘴里嚷嚷着狗蛋哥，被拉着走了。
一路上就数次想跑回来，村长和他的新爸爸轮流抱着，还是把他给带走了，然后他就不哭了。安静的一直转头看向来时的路，希望他的狗蛋哥能从那里出现，带他回家。
村长也心情不好，但有什么法子？给这孩子找个新父母，才能有活路。
狗蛋乐颠颠带着几两肉，口袋里几颗糖果，跟着村里的大人从公社回来。今天去公社交公粮，很多人送粮过去，狗蛋就跟着大人一起。本来想汪旋一起去玩的，可是李四说他们只能去一个人，还要留下一个看家，汪旋自动说要留下来，他知道狗蛋哥很早就想去了，不过他们都知道，没有大人带着，人家供销社都不愿意理会小孩子。
也怕他们走丢了，这有大人陪同，虽然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好歹是大人不是？
才到村口，他就扯着嗓门喊，显然高兴得不得了。
“汪旋，爹，我回来了！”狗蛋还没进家门呢，就嚷嚷：“你们看我抢到什么了！”
咦，家里怎么静悄悄的，爹不在家，汪旋也不在家。
狗蛋觉得好憋屈，准备好的话就闷在喉咙里，高兴的心情遇冷了，任谁都不会好受。
狗蛋嘀咕：“爹真是的，还有汪旋，估计去哪里玩了吧。”
狗蛋从口袋里摸出那几颗糖果，数了数，他心里知道多少数量了，但还是乐此不疲。
他和汪旋每天就拿出一颗，用刀子砍成两半分着吃。
这是种硬糖，含在嘴里可以吃很久的那种，画着绿色线条图案的纸包的。
狗蛋忍不住拿出一颗，用刀子分两半，一半掰开纸就塞嘴里，一半准备给汪旋吃。
嗯嗯，真甜！感觉新长的牙齿都酥酥的。
左等右等没见到人，狗蛋有些不高兴了，他把带回来的那几两肉切了下锅榨油，等会就有油渣吃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猪肉了，狗蛋都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
现在闻着味就馋得不行，等会把油汁倒出来存好，往锅里倒水放野菜进去，油汪汪的一顿。嗯，汪旋也好久没有吃油了。
李四是躲出去了，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他真的不放心也不敢再让儿子和那孩子一起。他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为了独子，他什么都能做。
第20章
接回
狗蛋在前面哼哧哼哧辛苦的背着小半袋粮食，他爹就跟在后面追，这几天他一直都闹，就是要汪旋回来，最后没办法人家告诉他，汪旋给人家当儿子换粮食了。
好容易知道汪旋的去向，这才有今天狗蛋背粮食要去赎回汪旋的戏码。
“我都说了我当家爹也答应了，为啥要汪旋换粮食也不告诉我一声。”
“跟你说你准是不同意，爹跟你说，那孩子不适合待咱们家你咋就不听呢。”那就是白送人的根本没要粮食，但他没说。
“为啥不合适？我看合适得很。”狗蛋的脖子被粗糙的袋子摩擦得发红，火烧火燎的，使他更烦躁了。
“今天咱就把他接回来。”
李四无奈极了，这两天被儿子给闹得没办法做任何事，他又舍不得打骂孩子，真被狗蛋捏得死死的，做爹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这不，儿子二话不说，带上粮食就走，他不得不跟着，就怕出啥事了。
他后悔了，知道自家儿子喜欢跟汪家那小子玩，哪里知道才接回来养几天他俩感情就那么好了呢。
“那要不……？”
“不！”
你知道爹要说什么吗你就反对？
父子两一前一后，狗蛋死活不让李四给他背那点粮食，李四也是被儿子闹得没办法，要不然凭他一个大人怎么都能把狗蛋扭回家，还是那句话，舍不得儿子伤心。以为他很快就忘记了，哪里知道儿子那么拧。
看前面瘦瘦黑黑的儿子倔强的弓着身子，他心里难受，他这么做是为他好，可儿子不乐意啊！打又打不得，骂也不听，李四只能认命。
好在他刚偷偷去找那个神婆看了，人家说他们父子命也硬着呢，李四想，就这么着吧，他们父子两个呢，命还硬不过那孩子不成？
也怨自己没用，要是能给狗蛋多生个兄弟，他也不
会那么寂寞非得要汪旋当伴。
汪旋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姐姐”后面，在荆棘丛和草木中间捡那些可以带回家晒干的野菜。
这家人很多孩子，五六个的姐姐妹妹，晚上他就睡在她们中间。家里很穷，多养一个孩子就少一口吃的，他睡觉的时候就老是被偷偷的掐，他知道是他那些“姐姐妹妹”嫉妒白天吃饭时养父母给他煮的一个鸡蛋。
她们不喜欢他，汪旋明白这一点，可是村长说有人愿意养他，他就得感恩，他得懂事，以后要给养父母养老送终。
这里他举目无亲，唯一对他好的狗蛋哥也不在身边，他不知道回家的路。
好几次要跑回家，因为那些岔道又被捉回来，现在他脸上还有养父的巴掌印没完全消退呢。
他好想狗蛋哥，汪旋一边割草一边偷偷抹泪。
“干啥啊？干啥啊？手脚还不利索点，没吃饭啊，别以为我家养你吃白饭。”
四姐看汪旋没回嘴，翻了白眼，“别是个傻子吧。”
“这是你新弟弟啊？”
四姐抬下巴哼一声，“嗯。”
“他白白的挺好看，听说是人家不要送你们家的。”
“你娘再不生了？说不定以后能生个弟弟来呢。”
“生了就送走，我们家养不了那么多孩子，送他走还能换回来一点粮食呢。”如果有了亲弟弟，当然不能养这小子了，但是也不能让他白吃这么久的饭不是？
她的亲姐妹们都被送走不少了，也不知道是有人养着还是扔到山上喂狼了，何况这不是亲生的。
可她娘应该生不了了吧，年纪那么大了，生太多也伤。
但是看爹娘给这小子煮鸡蛋她还是生气，家里人都觉得应该的，儿子就该吃得比女儿好，凭什么呀？
四姐愤愤不平，晚上睡觉没少下手揍他。
汪旋不敢哭了，这里可没有狗蛋哥给他出头，他谁也打不过。他得乖乖的听话，等找着路了就偷跑回家去。
没错，在他心里，西坎村才是他的家所在。
摸摸脖子里挂的宝贝，狗蛋哥也有，狗蛋哥觉得放兜里不方便，他跟人要了麻绳搓，搓了两根结实耐磨的，穿过宝贝就戴在脖子上了。
他这些天一直很小心，也不敢让人看他洗澡，就怕被抢了去。汪旋看不远处的“四姐”，要是她知道就不得了，肯定会抢了去。
想到这里他不敢摸了，赶紧低头做认真挖野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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