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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他不累吗？
“是一个比较应景的地方，想去吗？”
晏回时看着她，“困的话我们改天，我送你回家。”
他俩站在满院星光中，跟挂在柿子树上的京剧娃娃一样，每个小兄弟都像瞅装扮似的瞅他们。晏回时倒坦然，江祠面子挂不住，率先摆头，小声说：“不困走吧。”
“晏先生，给你这个！”
两人才迈腿，不知谁反应过来一把抓起那件“看官”文化衫塞给第二人，白色短袖就这么在小兄弟手中一个递一个往晏回时那边传。
传到贺三，他挨着晏回时蹲在石桌上，指头一勾衣领移给晏回时，衣摆迎风甩尾，将摞起来的鲜花礼品上那张请帖扫了下来。
红底烫金古风请帖掉在桌面，啪地展开。
晏回时居高临下看到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所有笔迹里他盯住末尾两个字：
黎羽……
贺三怕江祠因为小兄弟私自接邀请当场发，干笑着手从桌面若无其事划个弧抹过，请帖合入掌中，瞬间塞进小山高的鲜花礼物中。
小兄弟也掩饰地笑，看着心虚，不知怕谁看见似的。
因此晏回时被喊停住的脚步微重，想到了一些不该这时冒出的陈年旧闻。
传说那年宣市戏曲学院招到两位天之骄子，撑起学校上下四届的颜值巅峰。成名后几位泰斗带江祠与黎羽合演梅程两派大戏《贵妃醉酒》与《锁麟囊》，当时好火爆。
后来戏迷入戏太深，将二人所有视频剪辑到一起，刷爆了各大视频网站。总之满屏嗷叫的弹幕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举手投足对视，眼神全是戏，还说私下关系也好……
那视频在脑中走过一遍，晏回时有些不太舒服，望向小山一样的鲜花礼物。请帖刚才就从这里掉出，又被掩饰地塞回这里。
有只盒子还挂一粉色挂牌，与昨日粉色信纸同款。
他盯住那漂亮的钢笔字，每一个字的笔迹与请帖如出一辙：
to亲爱的宝宝……
晏回时突然脑子一短路，所以昨日送花送伴手礼为她搞那么浪漫的，是黎羽么？望向身边的江祠，和白金说着话，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到的。
白金把江祠拽到一边悄声问：“这么晚还瞎跑到哪去？”
江祠解释：“白爷爷，我们不是瞎跑，你也累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
“你们？”
白金瞥一眼晏回时，又望见这满院子鲜花星光，秒懂，“哦！你们在一起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真浪漫，昨天才送那么多花和伴手礼，今儿又搞院子。”
“不是不是，不是他送的，是——”
“你啊都大姑娘了谈个恋爱遮遮掩掩还怕爷爷笑话你不成？”
白金揉揉她头顶，挺感慨，“长大喽！你觉得他好啊改天带回皖庆祠堂上柱香，告诉父母一声，再跟你阮爷爷讲讲，下头的就都放心喽。”
“白爷爷，他不是。”
江祠怕晏回时听见带回家这种会误会。
白金只当她脸皮薄，也不准备再耽误两人时间，眼睛望着晏回时跟江祠说：“行了爷爷不啰嗦了，你跟男朋友玩完也早点回家休息。”
江祠跟晏回时抱歉地摇了摇头。
晏回时却从贺三手指抓过那件白色短袖，套在自己的短袖外面，最后扫一眼请帖和“to亲爱的宝宝”的粉色挂牌，回视着白金点头：“好，我先接她回去了。”
……
江祠惊讶：“时哥？”
晏回时没有否认，没有否认是她男友？
晏回时回头叫了声院子里撒欢儿的祠宝，弯腰把它抄进怀里，又偏头对江祠指指院门，带着她出去，直到院里看不见他们背影。
二人一狗，穿着同款文化衫的背影。
小兄弟拼命眨眼：“晏先生自己穿的？”
“这明明就是一家三口啊……”
晏回时这个人长了一双特别深情的眼睛，从小算命先生说过他桃花很薄，全被自己挡在外头。除非喜欢上哪位姑娘，若姑娘不喜欢自己，大概就是一往情深孤独终老的命。
刚才他想过了，就算江祠不喜欢自己，反正他不可能不喜欢她。
q7穿过整排笔直伫立的街灯，在凌晨两点的公路远离喧嚣往城东开，车内也静悄悄。
晏回时左臂靠在窗边，手搭着方向盘。江祠看到豆黄灯影忽明忽昧照进来，在他深刻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
不知是不是自己对白爷爷的否认，令他格外沉默。
江祠轻声问：“你也一直没睡？累不累？”
晏回时摇头：“没关系，明天休息。”
见江祠还想找话，晏回时从右侧中控拿起自己手机，放到她手里：“无聊吗？有游戏你玩会儿，自己划开，没密码。”
他平时玩什么游戏？江祠纯粹好奇地划开，看到初见那日熟悉的巨有文化的手机桌面。然后在所有高大上的app中，她盯住那个小游戏。
诧异到整个人都朝他转过去，用力憋住笑一字一句问：“时哥，你玩消消乐啊？”
晏回时失笑：“开车呢，好好玩你的。”
那日家庭聚餐，都在问他女朋友哪里去了，他亲妈叹了口克制的气，他亲妹当晚画了一册漫画戳他。随便扫过一组九宫格，估摸大意是今天这种意思。
江祠点开，车里响起消消乐欢快的背景音。
手里拿着是他的手机，不知怎么手心一点点温热起来，她边戳游戏，轻声说：“今天小兄弟做主接受京剧院的邀请，怕我当着你面儿生气把请帖都藏起来了。”
晏回时点了点头：“你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不让他们去。”
见晏回时笑了笑，说得这么了解她？江祠也笑起来，继续戳消消乐：“是啊，他们没依没靠的，有时候为了生活一年要演五六百场戏，可辛苦了。”
京剧讲究传承，很多京剧演员都希望拜一位业内地位响当的师父。
她看着消消乐又说：“我肯定让他们去的，去见见人。”
“你去见黎羽吗？”
结果，他突然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去见黎羽？”
江祠莫名。
他也不知道，就看到那张请帖，看到同笔迹“to亲爱的宝宝”的粉色挂牌，想到视频网站的剪辑和戏迷激动的弹幕，没头没脑冒出这念头。
“不去？”
他注视着前路。
江祠理所当然：“不去啊。”
晏回时应了声，结果再问，他反倒一言不发，单手搭着方向盘专心开车。江祠瞅到他唇角，总觉得似乎翘了翘。
消消乐噼里啪啦通过这关。
江祠怕给他手机玩没电，放回中控，干脆划开自己手机也兀自刷起微博。
主要刷月满祠周年庆。
大概是“第一排全是我国粹顶量的角儿”、“伴手礼的杨环娃娃，和围巾上q的每个人戏装盘靓条顺”、“表白屋里角儿们”……这类。
直到q7打了下双闪，毫无阻拦地从门禁径直开进一座城楼似的壮阔古典大门。
一路上经过北极光影视城、录音摄影棚、北极光影院、风景娱乐区、酒店……江祠认出晏回时带她来的地方是晏家在城东的那座影联小城。
影联小城除了电影拍摄外，许多电影上映都选择在此宣传，然后在其名下各处北极光影院排片。
“看电影？”
江祠收起手机，电影院月满祠附近就有，不会特意绕这么远啊。
不是看电影。
十分钟后，江祠看见了一座露天小戏台，外头铁门关着。戏台荒废在影联小城一角，柱子上新挂满了京剧脸谱和灯笼，红彤彤一看是就为来人新准备下。
只有戏台边一座拉黄包车的铜像比较有年纪，但也清理打扮得在皎白月光下锃亮。
晏回时在铁门旁停车熄火。
跟着下车，江祠看见他指尖勾了串钥匙。那手指修长白皙，接着钥匙在这指尖打了个转儿，插进铁门锁眼，晏回时吱呦推开门。
带她唱戏啊？
江祠好笑着追上前面背影，跨进铁门与他停在戏台前，手心里就被塞来另一串儿钥匙。她拎起来眯眼看样子，与他开门该是同一把，只不过自己手里这串多挂了只京剧娃娃。
“想唱戏的时候，我陪你过来。”
晏回时下巴指指台上，示意她上去看看：“戏台在这里用不到后来闲置了，你不用担心会有人过来，我打过招呼。”
“我月满祠就是戏台啊。”
江祠觉得太麻烦他，“等大家走了……”
“一个人偷摸唱？”
“是啊，一个人。”
“小东家，那你在戏台又看见火谁管你。”
……
晏回时还是带她往上走，只是看见戏台就想到她，想给她。江祠却在琢磨这段逻辑，眼睛随步伐观看着壁柱上的照片。
突然停在一张戏装前，眼前仿佛帘儿轻挑，霍小慵懒倚着，眼波流转温柔如水……
“时哥！这里演过……”江祠猛回头，没想到晏回时挨着自己站在身后，这仰头对视两人姿势格外暧昧起来。
可能他再稍微低头，鼻尖便要与她靠在一起，唇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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