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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第一节仍是国际经济。
秦朔昨夜忙了一宿，上课前才靠在教师休息室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以前的同事跳了槽，扭脸就成了重要客户，这事儿搁谁都得绕着走，他也没那个闲心往上凑。然而这位姑奶奶什么都不管就是要翻他的牌子，还发话：谁伺候都不行，除了他。……公司当然是不吝于出售他的色相来换钱的。秦朔苦笑，这位姑奶奶也不知道是真心喜欢他还是真心想给他添堵。
赶来上课，在班里扫了一遍，没见伊人，重重捏了捏酸涩的眼角，叹了口气。
其实昨晚回家看见超市袋子上的logo，眼皮就跳了跳。打电话给何源问昨天俩人在哪儿，何源也死活不肯说。但秦朔又不傻，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伊人事先交代过了。
还真没想过会让伊人给撞上。
撞上就撞上了呗……还能怎么办，哄呗。
……只是这孩子什么都不跟他说的毛病得好好扳扳了。
秦朔心里有气，不自觉地皱着眉，那几个被他挂了号的男生更是被他拎在手里揉捏着玩儿。两节课揉下来，以方祀为首的一众可怜孩子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乔星——被伊人拜托来盯着点儿的室友——倒是看出了点儿名堂：“咱老师这样……是不是被谁给虐了？后院起火？”
雯洁从手机里抬头翻起眼皮看了看秦朔，嗤笑一声，听着下课铃整理书包：“哪路神仙敢虐他啊……管他呢，没找咱俩的事就行。”
话音落，秦朔翻了翻花名册：“李雯洁，来一下。”
雯洁脸一白，使劲捅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笑的乔星，起了身。
秦朔也不急，慢慢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拿湿巾擦了擦指尖的墨水，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赵伊人今天怎么没来？听说你跟她一个寝室？”
雯洁松了口气，拿出事先编排好的答案：“她今天早上突然发烧了，假条随后就补上。”
秦朔点点头，懒得揭穿她：“上周让收的作业带来了么？”
雯洁赶紧从包里掏出一摞作业。
秦朔接过来大致翻了一下：“行了，赶紧吃饭去吧。今天谢谢你啊，顺道帮我带声好。”
雯洁点头，赶紧跑走。
伊人的作业倒是夹在里头，只是字迹潦草，一看就是随便找了份答案抄的。
秦朔憋着坏主意，勾着嘴角笑了笑。
车直接从教学楼开到伊人寝室楼下的停车位，熄了火，掏出手机给伊人打电话。
一栋楼都是金融院的姑娘，不少的有钱人家。秦朔的那辆小破车在一众林肯奥迪马萨拉蒂中根本不显眼，也就没什么人注意他。
第一个不接，第二个挂断……秦朔很有耐性，要持之以恒嘛。
第三第四个仍是被挂断，第五个倒是接通了，秦朔还没说话，那边倒是先喵了一声。
秦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可能是铁蛋，笑着扬声道：“蛋儿，去把你妈叫来。”
一阵鸡飞狗跳，电话又一次被挂断了。
伊人蜷腿坐在床上，膝上的书被慌乱地扔在一边，拿着电话斜眼盯着快成精的猫：“长本事了啊，还会里应外合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捆起来扔给你爸啊？”
铁蛋蹲在伊人床头，慢悠悠地舔了舔爪子洗脸，瞪着眼装无辜。
伊人看着小东西，叹了口气。
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伊人看了会儿，接了起来。
“终于舍得接电话了？”那人一声轻笑。
伊人懒得跟他扯淡：“什么事？”
秦朔声音里仍是带着笑意，有意逗她：“你不想见我，最起码把猫还我吧？”
伊人听得出，秦朔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瞬间炸了毛：“就记着你的猫！还你！现在就还你！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楼下。”
昨天下过雨，空气里还是刚长出的新叶混着雨水的味道。秦朔开着车窗透气，怕被学生认出来，脸上又挂了个口罩。
副驾驶一侧的车窗半开着，伊人直接把铁蛋从窗缝里塞进去，扭头就走。秦朔赶紧探过身子伸手拉住，眼里带了笑：“生气啦？”
伊人白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不废话么。
“室友说你病了？”
伊人看了秦朔一眼。清亮的眼里又熬出了血丝，眼底泛着青，想是昨晚没睡好，伊人忍不住心口一紧，愿意搭理他了，只是心里醋味还没散，人也恹恹的：“病没病的，你还不知道么？”
正是饭点，寝室楼下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大庭广众秀恩爱的多，但吵架的就比较罕见了，来往的姑娘都扭着头看伊人。伊人臊的不行，赶忙拉开车门坐进去。
秦朔如愿以偿，笑得开心，点火走人。
升上车窗摘了口罩，伊人又瞧见秦朔上火上到起干皮的嘴唇，叹了口气：“回去多喝点儿水。”
秦朔眼神又亮起来，抿着嘴应了声：“诶！”
昨天买的一堆菜还没动，今天正好带伊人回去开个火。伊人看着秦朔把自己往家带，想起昨天的事，心里又起了火：“何医生跟你说的？”
秦朔转过脸看了伊人一眼，笑了笑：“袋子上有超市的logo。”
伊人一愣，又随即皱起了脸。
……怎么没想到这个，真是气懵了……
铁蛋大概还是觉得在家舒坦，一进门就从秦朔怀里跳了下去，翻过身在地板上来回蹭，喉咙里呼噜噜地响。
秦朔也不管，从鞋柜上的杂物筐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伊人。伊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
钥匙上挂着个小木牌，木牌上烫着束芦苇。钥匙跟木牌都是新的，只是沾了点儿薄灰，像是准备了很久。伊人抿抿嘴，看着弯腰换鞋的秦朔……他也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啊……心里高兴，嘴角就忍不住想往上翘了。
秦朔回过头看看，笑道：“头几次你来我都忘了，你昨天说没钥匙我才想起来还没给你。”说着在伊人发顶揉了一把：“昨天的菜我还没动，吃点儿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伊人低了眼，抿抿嘴：“都行。”顿了顿：“剥点儿蒜吧。”
秦朔应了声，搬着小板凳去了厨房。
伊人把钥匙收好，撸了铁蛋两把，把冰箱里的肉翻出来搁在盆里解冻，就着装菜的塑料袋择菜。
伊人看看抱着垃圾桶剥蒜的秦朔，又想起刚刚那副带着点儿憔悴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提昨天的事了。
他忙，还是不要去烦他了……
……本来也就没什么的吧……是她自己心眼小吃醋了，不能怨他。伊人自己给自己顺气。
秦朔察觉到伊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脸上还是绷的紧紧的，道：“今天你不在，方祀还给你打掩护来着。”
伊人纳闷：“怎么？”
秦朔剥完蒜，拿过流理台上还没择的菜，把伊人挤到一边：“没什么，就是还没上课他就过来说什么你今天不在，有什么任务跟他交代就行，他回头转告你。”
伊人见活被他抢了，无奈洗了手，把弄好的葱姜蒜放上案板开始切。
秦朔偷眼看了看伊人，接着说：“他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放着他不用啊……我让他帮我把那帮子学生的毕业论文抱我办公室了，今天电梯坏了，不然还得我自己搬上去。”
秦朔的办公室在十二层，他们的教室在二层。
伊人知道他是在找借口挤兑方祀，心里有点儿不舒坦：“他人挺好的，你别老找他的事。”
秦朔听见话，眼神复杂：“……你们俩到底有过什么历史啊……”
秦朔也是男人，从他看见方祀对伊人的眼神后，就明白方祀眼底的狂热不是一朝一夕能产生的。其实当老师还是有那么点儿特权的，秦朔找了个借口调出了方祀的学籍，跟伊人一个初中，这下不用想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伊人一听就憋不住了，冷哼一声：“这话我还没问你呢。”说着，手底一点不带减速的，咔咔地切，带着股怒气，看得秦朔背上发凉。
终于进入正题了，秦朔伸手把伊人手里的刀搁一边，把人拉过来，笑道：“我不也是没办法么……公司逼着我卖色相，我能怎么办呢？”
伊人摸摸一旁的肉块，还是硬邦邦的，估计还得一会儿。于是洗了手，转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不看他。
秦朔也在一旁坐下，长胳膊长腿一伸，把伊人圈到怀里，下巴搁伊人肩上：“我知道是我不对，没提前跟你说，还骗你说去开会……为师错了，快原谅为师吧。”
伊人有点儿生气。
看了眼对过厨房案板上的菜码，伊人又觉出了点儿委屈，眼底聚起了一汪薄水。
秦朔慌了，抱着伊人来回晃：“怎么了？有事你跟我说啊……”
伊人偏了头看他一眼，委委屈屈：“……还女朋友呢……你看我哪儿像个女朋友了？”
陪吃陪喝陪睡觉，外带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以及收发作业……三陪都没我干的活多。
秦朔没明白。
伊人更委屈了：“……你没跟她说过你已经有对象了么？你是打算踩几只船啊，还是打算蹬了我跟她双宿双栖？”
秦朔想了想，恍然大悟。
秦朔怕有好事的瞎打听，跟伊人处对象这事也就没跟人说，只有比较好的几个朋友知道。说了几次要带伊人跟他们见个面，也都因为时间对不上没见成，到现在也就何医生一个……说起来其实也算是见过家长了，但也就是在家里吃个饭，算不上什么……嗯……平时工作也忙，有时候忙起来连在一起吃个饭都难，而且还差一点儿让她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好吧这事儿确实是容易让人有被绿了的想法……
秦朔笑着，牵住伊人的手把人拉到腿上抱住，细密的吻落在耳后颈侧：“伊人……伊人，我的伊人，不用怕的。”
伊人被颈后的热气烫的脸红，别开头不再看他。
秦朔无奈叹口气，笑道：“我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再折腾两年我连孩子都要不了。我这个年龄，比着你也能说老了。工作忙，我也没精力玩别的花花路数，所以也就你一个了。”
伊人微微一动，偏过头悄悄看着他。
秦朔松了口气：“你现在还上着学……还是我的学生，怎么都不合适，再等两年吧，等你毕业就好了。”说着‘是我的学生’，秦朔自己都笑了。伊人想起秦朔每次上完课偷偷摸摸带她出去玩儿，也跟着笑了笑。
见伊人不生气了，秦朔赶忙端起老师的架子：“话说今天看见你的作业了，不行啊。同学你这个态度，期末是拿不到高分的。”
伊人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回头再补一份……”
秦朔用下巴蹭着自家小徒弟颈后的软皮，眯着眼：“一会儿吃完饭就补好了……我看着你写，顺道把你的宏观作业也再写一遍。”
秦朔也带宏观的课，只是不带伊人这班。
伊人不满意：“宏观我写的挺好的，为什么还得再写？”
秦朔斜眼看看她，故弄玄虚：“你们老师出的题跟我出的能一样么？”
伊人有点儿蔫。
这当老师的……是不是都爱拿单独辅导来安慰学生？
……我不要了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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