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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青柠便向她禀告陆陌离在正殿等候,并端来清水与她梳洗。皇后所派的侍从在她回到霜云殿之前便已领命进了她宫里。但她以不喜人多为借口只留了青柠贴身伺候,其他人都打发去了外殿,这一方面是因为皇后所派的人她不甚放心,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份无意泄露。
花寒换好衣服,刚走进正殿就看到陆陌离正端坐在雕花红木椅上,正端了一杯茶慢慢品着。她心里大概明白陆陌离为何而来,却装着糊涂的模样迎了上去,笑道:“陌离,你来找我玩耍吗?”
陆陌离并未因为她的热情而有所不适,而是放下茶杯站起身:“昨日你说的是我已请示过父皇。今日我便是特地来接你同我一起入太学的。”
花寒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上前轻轻拉住陆陌离的手,欢喜道:“真的吗?这样便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能够长在一处玩耍了。”
陆陌离被握住的手轻轻一顿,神情微怔,眼底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极快的闪过,随即却是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温和的笑着:“是的。”
花寒假意拉着陆陌离往外走去,口中说道:“我在这秦国无亲无友,见到你却不知为何感觉十分亲切。如今我们同在一处上学,定要常常来往才好。”
陆陌离平日里虽性格温和,但因身份的缘故,极少有人敢如此亲近自然的与他说话。他瞧着花寒拉着他的手,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略过,但想到花寒的身份,这丝感情却又瞬间消失不见。他假意咳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太学里有不少学生与你我年纪相仿,也都十分好相处,子易不必担心。”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到太学门口,陆陌离伸出手示意花寒走在前面:“子易先请。”
花寒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大约是因为太傅还未到的原因,里面的学生正三两成群的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听到声响,都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花寒站在大门处,朝着里面的人微微一笑。她既然要在这秦宫呆上不少年月,自然是要同这些人打好关系的。这一点她在妖界便深有体会,凭他白璃在外表现出对她如何宠爱,若是那些小妖不喜欢她,办事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
大概是早已听说他的身份,里面的学生都忽然禁了声,定定地看着她。有些胆小的,甚至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不愿意看她,让花寒不由得砸舌,想当初在妖界,便是那些小妖怪初识时碍于白璃的面子惧怕她,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这人界的凡人,胆子也着实是小了些。
她正想着应当如何开口与他们打招呼,陆陌离已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他看见眼前场景,轻声咳嗽了一声,温言道:“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这位是以后将长期在我秦宫做客的夏国太子夏子易,日后便和我们同在太学求学了。”
陆陌离既然开口,其他人也少不得要附和几句,但却依旧是远远看着,不愿与她有太多接触。花寒扬了扬眉,也不着急,她在人界这五年,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些凡人间的勾心斗角,如今她身份尴尬,想要他们立刻接受她,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明白的道理,陆陌离自然明白。陆陌离四处环顾了一圈,见着其他人眼光都避之不及,有些无奈地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其他位置都已经有人了。子易,以后你便坐在我旁边如何?”
花寒要求来这太学,目的便是要与陆陌离打好关系,以便日后频繁来往方便她行事。陆陌离这样的安排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正打算过去坐下,却听见门口一个脆生生带着一丝怒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太子哥哥!你身边的位置是要留给我的!”
花寒回过头,看着提着裙摆面有怒色的锦念,无辜的眨了眨眼,一下子在陆陌离所指的位置上坐下,明知故问的指了指锦念,对着陆陌离问道:“这位是?”
陆陌离的表情似乎有些头疼,他抿了抿唇,颇为无奈的说:“这是我的表妹,锦念郡主。”
锦念见到花寒已在陆陌离旁边坐下,气鼓鼓地嘟着嘴,走到陆陌离旁边拉着陆陌离的袖子不满道:“太子哥哥!那个位置是我想要坐的。”
陆陌离将锦念的手拂开:“你忘了我昨日和你说的话了吗?”
锦念虽在陆陌离面前有些任性,但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她自然知道夏子易身份特殊,只是她向皇后求了好久才求来的位置如今竟然花寒抢去,心中自然有些不忿。她瞪大眼睛看了花寒半晌,最后却无可奈何的一拂衣袖:“那我要坐你后面的位置!”
陆陌离眉头微蹙:“可那里已有人……”
话音未落,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迅速将桌上的书本拿了开来,嘴里说着:“没关系,我另找位置便是。”
锦念见陆陌离身后位置空出,脸色这才好了不少,她坐到陆陌离身后,见到花寒只是含着不明意味的笑意看着她,越发的觉得花寒讨厌起来,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花寒一眼。
花寒被锦念这一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天地良心,她可并没有想要与她争些什么,只不过她有自己的任务在身,不然的话,她也不愿意做这戏折子里的坏人,棒打鸳鸯。
听见花寒的笑声,在一旁整理课本的陆陌离有些不解的转头看向花寒,疑惑道:“子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花寒看着锦念越发凶狠的表情,轻轻的摆了摆手,她瞧着陆陌离手上露出的手链,脑中心思一转,假意做出好奇的模样:“咦?陌离你手腕上的手链倒是十分好看,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陆陌离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链:“这是幼时皇叔所赠,只听闻来之不易,具体从何处得到我却是不知了。”
身后的锦念闻言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是我父王以前在外征战时所得,是一双的,据说戴在身上能保人平安,因此十分珍贵。所以我父王将一条送给了太子哥哥,另外一条则给了我。”
花寒昨日已知道此事,因此并不觉得惊讶:“如此说来,你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了?”
锦念闻言咬了咬唇,面上浮现出难过之色:“我那一条昨日不知为何忽然断裂,珠子碎了一地,已经坏了。”
花寒自然知道是为何坏的,她亲手动的手脚,是绝对无法修好的。她伸出手,朝着陆陌离讨要手链:“真有如此神效?那倒是个难得的宝贝了,不知是否能借我一观?”
陆陌离点了点头,正准备取下手链,却被锦念拦住,她盯着花寒:“这手链十分珍贵,若是坏了可如何是好?况且我听人说这些有灵性的东西是轻易离不得身的,若是坏了灵性,便不再是宝贝了。”
她这话倒是说得不错,若是寻常不过沾了些灵性的护身之物,若是时常离身,便会渐渐失去灵气,没了护身的作用。但陆陌离这手链并非寻常之物,而是被人附了仙力在其中,若是这么容易就坏了灵性,她也就不会如此头疼了。
她正欲说话,陆陌离却已经拿开锦念的手,将手链给褪了下来递给了花寒:“不过是传言罢了,不必如此认真。况且我一向不信这些,表妹你也太过紧张了。”
锦念听到陆陌离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将手收了回去,眼睛却依旧是狠狠地盯着花寒,似乎生怕花寒让这手链有了半分损害一般。
花寒接过手链,手上妖力微微聚集,不动声色的再次试着将妖力注入手链之中,她假意观察手链,视线却不动声色的将殿内的人一一扫过。无奈直到她的妖力被青色仙障挡了回来,她也没有发现殿内有人有丝毫不对劲,因而她只能收起妖力,将手链递还给陆陌离。
她原以为这人既然要保护陆陌离,必然不会离他太远,这人身边之人亦或者与这人有所接触的人必然会沾染些许仙气,若她故意拿妖力试探,仙力只要有微弱浮动,她便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那隐藏在秦宫之中的神仙。可如今她却是疑惑了,难不成这不知何处来的神仙不过只是设下仙障,人却早已不在秦宫不成?
陆陌离见到花寒发愣,有些奇怪地问道:“子易,怎么了?”
锦念见花寒如此神情,也有些奇怪,若说此物虽是宝贝却也不至于珍贵到如此,怎么花寒竟看着它发起呆来?
花寒回过神来,看着陆陌离担心的模样,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却是微微笑了:“没事,只是觉得这手链似乎有些眼熟而已。”
她回过头,不再去看陆陌离,而是微微垂下眼眸。她的手放在腰间,轻轻的抚摸着苍迟留给她的妖王佩。她的余光扫到陆陌离已经变回平静的面容,手上的力气微微的重了些。她另一只手轻轻的翻动着前面陆陌离为她准备的书本,看着上面崭新的折页,心里有一瞬间的烦躁,这件事似乎比她想象中要麻烦得多,她这个生意,实在是做得有些亏了。透过书页上斑驳的阴影,花寒轻轻的拖着下巴,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殿外树枝上的青鸟“吱吱”叫了两声,回旋着飞向天空,只剩下几声几不可闻的回响慢慢飘散在空中。
等到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花寒才抬起眼眸,神情无奈却又认命。
还好她是个妖怪,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抬起脸颊,朝着陆陌离微微一笑,灿烂的面容让陆陌离有一瞬间的失神:“陌离,以后的日子还请你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