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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物是人非叹今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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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我就盼着过年能回家看看,因为装病,这一拖,竟延误了好几日。那天之后,又过了几日,刘朝宗才安排下来,我终于回到林府了,四年了,四年我都不曾回家过了。

府上的布置倒是一点也没变,让我觉着好像未曾离开过。可当我看见父亲时,我才惊觉,我离开林府,已然这么多年了。四年不见,他的两鬓,竟生了几丝华发,额头,又多添了几条皱纹,他的眉毛,也总是皱着,终于,终于在看见我的那一刻,舒展开来。

“父亲。”

“殿下,娘娘。”他向刘朝宗行了礼,方转身看着我,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回家是喜事,怎么,还落泪了。”

我竟不知,自己竟落泪了。我拭了拭眼角的泪,笑道,“倒是让父亲见笑了。”

他摆摆手,道,“不知娘娘此番,可要在府上住上几日?”

这……我看看刘朝宗,他道,“想住就住吧。只是孤今日宫中尚有要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过几日孤会来接你。”

父亲闻言,笑道,“娘娘的绣楼一直让人打理着,娘娘若是喜欢,就住在以前的绣楼可好?”

我点头笑道,“父亲安排就好。”

刘朝宗继而道,“孤与宰相还有些事情要说,越儿不妨先去后院逛逛。”

好不容易见着了父亲,你却还要占了我与父亲相处的日子,有什么事情,素日里还说不够吗?我心头虽说是这样想的,但是面上却得做出宽容体贴的模样来。辞了刘朝宗与父亲,宛娘带我到了后院。

后院也还是老样子。母亲喜欢红梅,而后院的红梅开得正好,宛娘笑道,“你父亲每日都要亲自剪束红梅插在你母亲屋子里,就像,她从未曾离开过。”

她的脸上竟显艳羡之意,我也知道,宛娘不容易,便对她道,“父亲心头,也是有您的。”

她笑着摇头,“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情情爱爱的呢?”

我与宛娘谈笑间,从后院假山处蹿出个小人儿来,他头上带着水貂皮做的帽子,身着狐裘小袄子,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个脸蛋儿出来,小脸蛋儿红彤彤的,见了我,笑道,“姑姑来啦!”

宛娘嗔怪道,“生儿休得胡闹,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我笑道,“无妨。不过数月未见,小生儿又长高了。”

或许我真该觉得庆幸的是,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又尽数回到他身上了。细看,他竟与阿丑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缘分有时候还当真是巧妙的很。

“姑姑的身子可好些了?”他费力地抬起头望着我。

刘朝宗可真有本事,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我病了。我俯下身子,道,“劳小生儿挂心了,姑姑而今大好了。”

“生儿远没有父亲挂心您呢。前几日,父亲连着好几日去东宫都没见着您,他可着急了。”

阿丑?我方又想起那日冬易的话,“你以为,他不想吗?”

刘朝宗与阿丑之间的嫌隙,竟是还未合上吗?因为生儿的事,阿丑不过是抵了他两句,何以,他竟这般小家子气,还不让阿丑见我了!

“姑姑在想什么?”生儿见我不说话,在我面前晃了两下。

我笑道,“姑姑在想,有些小家子气的人嘞。”

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我拍了拍他的水貂皮帽子,问道,“你父亲可在府上?”

他点头,又摇头,“父亲送我来府上后,又离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回头看了看宛娘,宛娘悄声道,“许是去你四叔府上了。”

“去四叔府上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见你们的楚楚表妹啊。”

见楚楚,难不成,阿丑那小子,对楚楚……我摇摇头,示意丹云且先将生儿带下去。生儿倒也算乖巧,二话不说,就随丹云走开了。

我问宛娘,“阿丑可有意中人?”

宛娘笑道,“难不成,娘娘还忧心,少将军对楚楚姑娘有意?”

“若是没有倒也就罢了,可若是有,怎么说也得把他拦下来的!”

宛娘拉过我的手,低声道,“娘娘还不清楚少将军的为人吗?他知道,知道了楚楚嫁不得意中人,自然也是担心这个妹妹的。”

是这样的话倒就还好,只是恐他对刘朝宗的怨又会多几分了。刘朝宗念着儿时的情谊,自然不会多怪罪他。可想来,这也许也是刘朝宗拦着他不让他见我的缘由了,他怕阿丑把他的这种怨倾诉给我听,那我对刘朝宗的误解就更深了。

吃过晚饭,我来到了母亲的屋子。这里一点儿也没有变,若非要说变了的地方,那便是,母亲不在了。

我想着少不经事时,与阿丑二人承欢在母亲膝下,母亲是南梁人,便总爱把南梁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听着听着,也就对南梁多了几分向往。只是而今,物是人非,母亲不在了,阿丑成了镇南大将军,而我做了太子妃,一辈子,都要困在那深宫里,出不去了。少时对南梁的向往,终究还是成了梦幻泡影。

现在想来,其实也就谈不上对南梁的憧憬了,母亲不在了,我憧憬的,不过是还能与母亲促膝长谈的时光罢了。这种憧憬,尤其在我生完钰儿之后,来得更加迫切。

而今我在母亲的房里,母亲却不再。念及此,我的眼眶烧得滚烫,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可我,却再不能像儿时一样,放声地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场了。有太多的人盯着我。他们,要找我的过错,抓我的把柄:他们,要我必须端庄大度,娴淑典雅。

可做这样的人久了,我都忘记了,自已原本,是什么样子的了。只有回到这里,我才觉着,寻了几分自己从前的影子来。

我压低声音,滚烫的泪水不觉间竟已落了许多。望着屋子里母亲的画像,我不禁低声道,“母亲,越儿好想你啊。”

“丫头可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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