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里站着的小少年,尚且稚气的脸上难掩眉宇硬气。天边渐现一朵残月,伴着未消暑气将最后一抹霞色蒸红。夏蝉不甘寂寞继续吼叫,似乎这样便能留住夏日。
明日是自己十岁生辰,皇宫早在一月前开始大张旗鼓准备寿宴。出生开始便日日住于这皇宫,母妃父皇从未让他踏出宫门半步,他总爱拖着照顾他的年长嬷嬷问些外面的事。
听母后说父皇有意立他为太子,原先少年并不知太子为何物。只知道,自那以后身边玩伴变少,终日学堂摇头晃脑念诗的先生也换了,更是多了一群未曾见过的人日日教他如何站如何跪如何用膳如何行礼。
是以他便知晓,太子大抵是个令人讨厌的物件。会让人少了玩伴,多了规矩。有一日先生让他背《二十四孝》,少年生生背成《弟子规》,先生气急罚他将《二十四孝》全全抄写二十遍。
夜里挑灯,桌上铺满泛黄纸张,密密麻麻写满初见雏形的小楷。嬷嬷心疼看不过找宣妃求情,宣妃也是无法,皇帝指令大于天,况且玉不琢不成器,若想坐稳太子之位必有一番苦痛。
抄了一整夜,手已经握不住笔。他熬红了眼,跑去找母妃,说他能否不做太子。换来母妃一阵痛骂。此后他大抵又知道了,太子应当是个断情绝爱的物件,不配有人疼爱。是以更加讨厌太子。
明日生辰听闻父皇有意为他定亲,他虽不知定亲是个什么,可也知道定不会如他所愿。心里涌动的叛逆让他想逃出去。
叫来服侍的小德子,让他备两件粗布衣服。小德子不解也不好过问,只当主子一时兴起。衣服拿来赶忙让他也换上,与小德子说明自己用意,吓得他连忙跪下。直劝“主子不可主子不可。”
可景衡自是不想错过如此良机,“小德子,今日他们皆忙着明日寿宴事宜,不会注意到咱们,现下已过酉时每日这时本王已睡下,全然不必担心被人识破,且本王生长十年光景从未见过民间样貌,此番你我戌时一过便回来,小德子你快换上!”奶声奶气的说着不属于他年纪的话。
见主子如此恳切,且想到平日主子对自己的好,咬了牙拿了些银两,找了顶软轿跟着一同去了。
景衡头一次见着这般仙境,各色花灯照亮前路,人群吵嚷热闹,卖着各色小玩意。小德子也许久未见过这些,心里甚为欢喜。
有一处摊子上插着制好图画,飞龙舞凤,虎猴兔鼠,各类生肖皆有。问了小德子,知道这叫糖画。见着那猴甚为讨喜,伸手去拿不料被一个粉嫩肉手抢先,顺着手看去,竟是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女娃娃。
“女娃,这是我家公子先看上的,姑娘还是择了别个去。”小德子上前欲将糖画拿回,不料小丫头后退一步,“你说是他的,那你可付了账?”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景衡看着她,“尚未付账,姑娘既喜欢,便送与你。”转身掏出银子付了。小女孩见状笑了,“既是如此,我便谢过,改日让……”话未说完便见远处跑来一个嬷嬷,“小姐!小姐!可算找着你了,怎的一声不响就跑来,老奴不过与熟人搭了句话你便跑没影,你前日病将将好转,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老爷还不活剐了我!”
景衡见着觉得好笑,女孩面色确实白了些,原是久病初愈。
“哎呀,梁嬷嬷,你可少说两句,我不跑便是了!”跺了跺脚,嘟着嘴走远了。
景衡尚未来得及告别她便隐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戌时已过,纵使再不舍离去,也知得启程回宫。一路上想的全是方才见着的景象,以及那个似误落凡尘的女娃。
几下换了宫服洗漱一番不多时入了梦。次日天尚未亮便被叫起,一番梳洗打扮,他早已习惯这样被人伺候,自顾自打着盹。
入席之后父皇说了些体面话,也让自己说了几句。四下里皆是些上年纪的大臣间或有些女眷,慢慢看去,忽然瞧见昨日那般明亮的眸子。
竟是昨日见着的那女娃,心里欢喜万分,向父皇说明要去别处坐,皇帝心情大好,并未在意。
景衡踏着步子走到女娃面前,“你竟也在这!”笑吟吟看着她。“爹爹,他便是送我糖画的哥哥。”转头向身后男子说着。“哥哥你也来赴宴吗?”将景衡拉下坐在她身旁。
身后那男子盈盈一拜,“多谢三皇子殿下对小女的厚爱,朝歌,还不快谢过殿下!”路裕安见景衡走到这处,也甚为奇怪。
“三皇子殿下?是哥哥的名字吗?怎的这样长,朝歌名字也只有三个字,哥哥名字竟有五个字!”一双眼睛盈满水,亮晶晶盯着景衡。
笑着与她说,“哥哥叫景衡,不叫三皇子殿下。你叫朝歌?姓甚?”一旁看着两人聊得甚欢的路裕安及毓秀二人也不去打搅。
“单姓一个路字!”脸上些许粉红,面色比昨日好些。
“大路平阳日欣欣,生若朝歌面似仙。好名字!”景衡笑着诵出两句诗来。
“哥哥好厉害,朝歌虽不懂是何意思,然听着又是欣欣,又是仙的,应当是夸朝歌的话。”脸上笑意更甚。
台上宣妃远远看见景衡与朝歌聊的欢快,一时间感到欣慰,许久未见他如此笑了。在座文武百官有未嫁女儿的皆带上了,可景衡偏偏与这女娃交好,觉着为娘的该为孩子争取一把。
“皇上,你看衡儿与那女娃甚是聊得来,臣妾以为不如将他两人婚事定下,路侯大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桩婚臣妾觉着合适得紧。”宣妃对景衡的亏欠,希望能有个对他好的女子替她偿还。
皇帝看着两人甚为合适,末了与路侯结成亲家,有人失望有人嫉妒有人欢喜。
最为欢喜的莫过于景衡,如此也总算有一桩事情按照自己心思来了。
十年已过,转眼景衡二十岁生辰已至。十年间见过不少绝色,姬妾也纳了几房,却再未见过那般明亮的眸子。
上次一别已是十年,模模糊糊只记得朝歌一双眼睛。不知今日份夜宴可否再见?
又是辉煌灯火,宴请万家,景衡疲于客套,可只淡淡一眼又扫见那双眼。是她?看着已然出落标致的脸,景衡拿不定主意。可当看见路裕安是他便确定,是她!
心中愉快,走至身旁敬酒,可朝歌却似不认识他,想来日子久了不记得也是应该。
席间一曲,勾起无限相思。
后来朝思暮想,心火渐旺,只想见她。于路侯府住的那几日,日日夜里去她房前守着,明明见不到,却只那般守着。让她陪游,赏的哪是景?不知怎的她对自己似有误解,总客套冷淡,全无幼时那般热络。
路侯府一别又是数月。皇帝夜里得密令,北瀛洲反骨再现,夜不能眠,命他快马前去调查。此次前往不得声张,是以寻了家僻静客栈,住了四五日,却不曾想于街市上不期而遇。原来因缘巧合自有定数,上天并未亏待自己,想着的人出现在眼前。
看着同她一起来的几人,只觉不简单。不料都是神仙!
自己这段感情又该如何是好?神仙可以不老不死,自己活着时可以一纸婚约约束她,可神仙会在乎这些?她是花神,应当是地位很高的仙,又怎会将自己这凡夫俗子放在眼里!
她来找自己,便已才到她用意,险些动摇答应。其实太子之位,皇子之身并非自己所要,丢掉也罢。自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是那个唯一对自己流露真实笑容的她而已!
可这份心意,她又如何懂?景衡自诩冷静自恃,然在她面前总输得溃不成军。
情之一字,向来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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