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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养家的索绰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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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珠学蒙语学的欲死欲活的时候,她阿玛成了盛京兵部里的一枚笔帖式;在宝珠把她额娘教的一套十八招软鞭舞得有模有样时,她玛法因为带兵镇压了一场旗人带刀械斗的恶劣事件而升了副将;再等宝珠出外见客落落大方,众口都赞“大家闺秀”时,他阿玛带着他们娘几个进京了……

康熙三十年,赫舍里佳珲任云麾使,正四品,銮仪卫属官,掌管帝、后驾仪仗,办公处在紫禁城东南角楼处——宝珠初初得知她阿玛要在紫禁城办公时,虽然只是偏僻的一小角,但仍然有一种其实他们家离皇帝一家很近了的错觉……

确实是错觉来着。宝珠父辈往上数n代都住在东北,就到佳珲这儿了,才在他爹的各种努力和嫡支索相的提拔下,才任了京官。索绰罗氏很机敏,在丈夫的调令下来第一时间,就派家里的二管家带着大堆银票先进京买宅院。

这些年,索绰罗氏很是生财有道,不仅把家里原有的商铺打理的红红火火,还在闺女的提示下做了“二道贩子”,起初是收购东北的榛子松子核桃等坚果与黑木耳香菇等干货,铺子越做越大后就联合索绰罗氏娘家兄弟姐妹一起收购人参灵芝虎骨等珍贵养生特产。毕竟她再能干也是一个人,精力有限,与其因铺子铺得太大而管理不善出事还不如亲戚间一起发财。

这些产品主要是销往京城直隶等周边区域,因为再远的地方赫舍里家也控制不了了,遥远的江南市场索绰罗氏就留给了“三道贩子”……宝珠觉得她额娘堪比现代公司集团的执行总裁,是如今家里主要收入的功臣,而她爹略有些吃软饭小白脸的嫌疑……真的,宝珠算了一笔账,她阿玛一年奉银也就八十多两,年节补贴什么的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十两,而宝珠如今头上戴的一根羊脂的簪子也是一百多两了,她阿玛养她都养不起!

清朝时,汉族人全部迁至京城外城,八旗军队及家眷住内城。经过多年繁衍,满族人已经很多了,宝珠家一时半会的想在这内城买栋看的过去的宅院,即使你再有钱,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急得二管家满嘴冒泡的上火:他都跑遍四九城了,算着日子主家的大队人马也快到了的,他还房子还没着落,更别提收拾收拾能住人了……

最后还是索相大手一挥,从积压在柜子底的一个收纳盒抽出一张地契来送与族侄乔迁之喜。他一党党魁,有的是人孝敬,再加上他也不那么检点,贪权私晦任人唯亲结党营私……柄权那么多年,很有些私产。

宝珠新家位置非常好,皇城北,德胜门内,基本上正黄旗都住在这片区域,与索相家隔了一条街。当然,他们家一家就占了一条街来着。搁现代,那就是北京二环以内,还是小三进的四合院,价值上亿!

宝珠兴奋的不行,放眼望去,青砖瓦,朱漆廊柱。前后三进,最前边自然是正厅,待客设宴场所,东侧布置出佳珲的外书房,右侧是男客住处了。第二进,丰生额是长子,占了主院,东厢房是札喇芬的,他六岁了,该独立了,趁着搬新家,被打发与哥哥做伴去了。西厢房暂时空着,待佳珲第三子长大些再住。哦,索绰罗氏又生了一对子女,康熙二十七年添的三子,取名博敦。过两年又生了二女儿,临来京城时,祖父给名松格里,汉译是优雅的意思。

绕过一道座山影壁,进入内院了。佳珲与妻子感情甚好,也没妾室通房之流,就没独立的卧室,与妻子一起住正房院子。宝珠随着额娘转了一圈后,强烈要求她住东路一个院子,因为那里有两株广兰树,十多米高,现在暮春三月,已有洁白柔嫩的兰花骨朵,非常惹人喜爱。

索绰罗氏点了点长女额头,笑允了。宝珠就辞别额娘带人去收拾了。她十岁了,她自己院子里的事已经可以自己主了。索绰罗氏也有意让闺女接触管家理事的庶务,甚至还让闺女收拾她兄弟的院子。

宝珠先收拾自己的院子,正房三间,中间是她的小可厅,她打算住东侧,西头书房,东厢房改成绣房,西厢房是吴嬷嬷住了。李嬷嬷近两年身体略不康健,时不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没跟着回京,反正她打小进宫,早不与娘家联系了,就留在盛京,赫舍里家说了,管她终老……

然后让吴嬷嬷带着丫鬟收拾衣服铺盖书籍等,宝珠去前院给她兄弟安排收拾,她还是很信任嬷嬷的。话说架子床梳妆台衣橱等大件家具早被二管家配好了的,一水儿的黄花梨木,色泽光润,纹理柔美,还有淡淡的香气,宝珠看着很满意。

丰生额正在窝火,他不太擅长整理,他身边的小厮也只是擅长伺候他生活起居,一帮“少爷兵”在那乱搞……但丰生额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绘画课的成绩也不赖,眼光还是有的,总觉得那个博古架放的不对,那个花瓶也不太衬,但他又说不好到底哪里合适……脚边他弟弟还眼巴巴地等着他出主意,丰生额为难的都想不顾形象挠头了时,他天使妹妹来救他于水火了!丰生额当下高兴地冲上去拉着妹妹手,使劲儿摇晃两下:“妹妹,真是我的好妹妹!”

宝珠……她哥这傻样,真是好多年都没见了!

宝珠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一进来就发现“这花瓶太艳了,搁多宝阁上去!”

就有小厮进来拿去摆好,接着墙上的画,案上的器具,炕上的铺子褥子,椅子上的靠垫都有了正确的归置。收拾好她哥的住处,接着转战到她弟的屋。

宝珠觉得她弟挺可怜的,才六岁,就远离父母单独住了,现代这般大的小孩子许多还是被妈妈搂着睡呢,但搁现在,她弟这情况太常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六岁开始正式念书,所以一般这个时候,大家少爷都独居一院了,札喇芬还幸运的有哥哥做伴呢……

收拾停当,又在家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巧的还是休沐日,佳珲带着他妻子长子次子和长女登了索相的家门,一双幼女太小,唯恐哭闹就不好了。当然,前一天投了帖子的,索相家也回复“尽管来,早盼着了”。

索额图确实早盼着了,他就生于盛京,后来随着满清皇朝夺取全国政权,全家搬来了京城,他日渐通达,也日渐忙碌,也没时间回去儿时生长过的地方看看,如今老家来了族侄,还记得小时与他阿玛一起玩过的,非常亲切。近日他的事业还经历了一个小低谷,被虽无大碍,但情绪上略惆怅倒是真的,更加想见族人。

话说去年,也就是康熙二十九年六月,征葛尔丹。康熙皇帝特命索额图带领盛京、吉林、科尔沁兵前往巴林,与主将裕亲王福全会合,在乌兰布通与葛尔丹进行决战。到这里还好好的,也击败了葛尔丹,也打赢了这场仗,问题是葛尔丹跑了,索额图还没率兵继续追缴!被盛怒的康熙连降四级留任!

索额图次子阿尔吉善亲来迎接,他带走男丁,女眷被引到索相夫人佟佳氏处说话,还有两车礼品,自有“相关人士”接收。到正主面前的也就是两张礼单,除非特别贵重稀奇的,这一回索相就稀罕上了族侄送的一整个虎骨架,连狰狞的头骨都保持得非常完美。索绰罗氏为了丈夫拿出了镇店之宝!后来被索额图摆放在外院书房,用个大玻璃罩子整个罩起来,怕落了灰尘,也担心客人乱摸……

宝珠提前被科普了索额图的一家情况,然后很敬仰佟佳氏!他老公绝对的位高权重了,却被她管住了,索额图的孩子都是她生的,还没在外搞三搞四,连点绯闻都没有,身边非常干净!再想到她玛法和阿玛,宝珠都怀疑赫舍里家的男人是不是天生情种,或许说有“怕老婆”基因?

佟佳氏雍容富态,一身秋香色福寿纹的旗装,首饰多是质,非常有气度。宝珠乖乖地跟着索绰罗氏上前行礼,然后说话。索绰罗氏感恩道谢:“……多亏府上,咱家才有今日之喜!”

佟佳氏温言道:“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也是侄儿有出息。”

又问家里老太爷他们如何,一路上可有遇到烦难的事。索绰罗氏一一答了。佟佳氏又招手让小姑娘上前,她一直留心观察着呢,小姑娘一身湖绿色旗袍,很清爽,长得也很是不错,白嫩嫩的肌肤,清亮有神的大眼,脸上还带一点婴儿肥,很讨喜!走路步履轻而稳,肩不动头不摇,举止有度,且一进门,看到满屋的奢华(索相的确是贪官来着),也没一惊一乍,要知道不少太太夫人初进这屋也露出神色来呢。

佟佳氏拉着宝珠细嫩的手,问话:“念书了吗?喜不喜欢新家啊?”

宝珠带着清甜的笑容,轻声回答:“读了几本书,最近在学《女四书》。很喜欢新家呢,阿玛额娘说是您家送的宅子呢,太感谢啦!”

说完又感激地墩身行了一礼。

说到《女四书》,宝珠对此挺郁闷来着,那书就像是直男癌晚期患者写的,把女人贬到尘埃去了,可她还得熟背全文!明明她额娘说了的,给她准备的嫁妆够她这辈子吃喝不尽了,她不靠婆家和男人养的,但索绰罗氏说了:“别的还可混过去呢,唯独这《女四书》,倒背如流还不够,必得通晓其义,拈手就来。”

让宝珠郁闷的要吐血,幸亏她额娘点播她:“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不是另外一回事?不让人抓住话柄很难么?”

宝珠……她想跪下膜拜她额娘来着!太开明了!

佟佳氏轻笑,道:“你额娘谢过了,你也跟着淘气!”

她喜欢有灵气的小姑娘,看她养的女儿,赫舍里乌云珠,有名的才女,号蕊仙。佟佳氏觉得小姑娘懂礼规矩固然好,但最好也不拘泥不呆板,否则就没灵性了,那样与枯萎的花朵有何异?而面前的小姑娘,却是水灵灵的花骨朵,正待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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