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剜了画屏一眼,道:“琏儿哥的事,哪有咱们插嘴的份儿?”
画屏看了看崔夫人,她面容恬淡,看不出喜怒,只好撇了撇嘴,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织锦比画屏大了几岁,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哪里不懂画屏的心思?
织锦看了一眼崔夫人,见她面有所思,便知画屏的这番话她听到了心里。
崔夫人道:“织锦,快把你如意妹妹扶起来,可怜见的。”
织锦道了一声是,去扶如意,织锦来扶,如意不好再继续跪着。
如意起来之后,从腕上取下镯子,递了过去,道:“这件事原不敢瞒太太的,今天我跟环儿哥回去之后,王家姑娘的丫鬟找来了,给了我一个镯子,说是她家姑娘的赏我的。”
贾环把镯子递给崔夫人。
小如意道:“太太您是知道的,我惯是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的。我见这镯子确实不错,王姑娘的丫鬟又说的恳诚,便收下了。原本环儿哥还说,要带我去跟王姑娘磕个头,这事便了了,王姑娘的丫鬟又道不用去磕头,这般揭过也就是了。”
“我心里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想着许是前两日不小心烫到自己的,还埋怨了自己糊涂。谁曾想,今天中午,谢太太便去找了老太太,说是我在中间挑拨,要将我发卖了。”
讲到这,小如意哭了起来,众人忙去安慰他,过了一会儿,贾环道:“我是庶子,在老太太面前也是不得脸的,思来想去,就来找了太太。”
说着眼圈一红,贾环抽抽搭搭道:“太太...好歹与谢家太太分说清楚,小如意不过一个丫鬟,哪里就能左右您的决定?实在不行,叫琏二哥娶了王家姑娘也行。”
“环儿哥到底是小孩子,说出的话也是这般孩子气。”
织锦笑着去哄贾环,眼睛却偷偷瞧着崔夫人的脸色。
贾环哭着道:“我身边统共就两个贴心的人,如今又要被发卖,我在府里越发没处立脚了,说到底,他们就是欺负我是姨娘生的,若我生母是太太这般的人,他们会这样随意摆弄我吗?”
崔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虽然在世,琏儿又是嫡出,可也事事受人摆布。
就好比这琏儿的婚事,原就是老太太派鸳鸯过来说的,说不若趁着你精神尚好,早日定下琏儿的婚事,我瞧着老二家的内侄女凤哥儿就不错,他日老二家的看在凤哥儿的份上,也会对琏儿多加照拂。
她当时听了,心里虽然难受,但也同意了,她若去世,贾赦必然是要娶妻的,自古有几个后娘会善待前面妻子生的嫡子?倒不如听了老太太的话,叫王夫人帮忙照看着。
王熙凤那日前来,她瞧着虽然不甚满意,但老太太喜欢,她也就没说些什么。
这段时间环儿哥时常来开解她,她心中也想开了许多,不再一心求死了,张先生开的药又十分有效,她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身体好了之后,原来她不甚满意的王熙凤,却是不能再给琏儿定了。
谁知竟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崔夫人对王熙凤的印象又坏了三分,表面哄了小如意,背地里又挑唆婶娘去拿她的错处,这样两面三刀的女子,怎么能当一家主母?
崔夫人越想越气,但到底出身大家,面上并没有露出来太多,只是搅着帕子的手,以及微微皱起的眉,还是没有逃过贾环的眼睛。
崔夫人道:“环儿莫哭,我瞧着如意是个好的,今天的事,莫说是谢太太来,纵然是老太太来了,我也替你们做主。”
贾环虽然是个庶子,但与她利益并不冲突,更何况,贾环又素来孝顺她,因而她也愿意去护着贾环。
贾环听了,这才止住不哭,红着眼睛,问道:“太太出身清河崔家,也是有侄女儿外甥女儿的,怎么不从那里给琏二哥娶一个过来?”
这个疑问藏在贾环心里很久了,他上辈子没弄明白,这辈子也没有弄清楚。
崔夫人抚摸着贾环的头,脸上满是无奈与心酸,苦笑一声,道:“何苦来,我已经够苦了,又何必把她们牵扯进来。”
贾环恍然大悟。
崔夫人这般身世、这般模样、这般性情都只能在荣国府里熬日子,自然是不忍心再让娘家人如她一般了。
正当贾环不知如何去安慰崔夫人时,屋外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谢太太来了。”
贾环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无处安放,求助似的瞧着崔夫人。
崔夫人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只管坐在我身边,万事有我呢。”
贾环这才坐下。
谢夫人绕过屏风,便瞧见贾环坐在崔夫人身边,一副关系深厚的模样。
谢夫人微微一怔,心里埋怨王夫人没将贾环与崔夫人关系竟这般好的事情告诉她,好在她善于应变,很快就笑着走了过去。
谢夫人道:“太太的病可好些了?”
然后瞧了一眼贾环,故惊讶道:“哟,环儿哥也在?”
崔夫人回答道:“谢太太挂念了,已经好了许多。”
崔夫人拉着贾环的手,不以为然道:“环儿在这,也省的太太再走一遭了。”
崔夫人的态度比上次强硬了不少,语气也不如上次和善,谢夫人知道这必是贾环在里面捣的鬼,偏他又笑的一脸灿烂,让人瞧上去堵心的很。
“太太倒是个难得的爽快人。”
谢夫人嘴上奉承着,心里却觉得她糊涂,那贾环是个什么东西?他稍微上点眼药,崔夫人便偏信偏听了,可见是个没主见的。
谢夫人道:“既然太太这般说,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崔夫人淡淡道:“太太请讲。”
谢夫人扫了一眼贾环身后畏首畏尾站着的小丫鬟,心里满是鄙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伺候人哪有不磕着碰着烫着的,至于嚷嚷的让人都知道吗?
苦主找上门来了,又知道害怕了。
谢夫人心里很是瞧不上如意的做派,只是当着崔夫人的面,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只是笑着对贾环道:“那个叫如意的姑娘,今天可跟过来了?”
贾环拉了一把身后的如意,担忧道:“她就是。”
如意扑通一声便跪在谢夫人面,头如捣蒜,瑟瑟发抖道:“太太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夫人一惊,连忙让丫鬟去拉如意,道:“这是做什么?弄得我跟不分青红皂白的恶人一般。”
如意脸上越是恭敬害怕,谢夫人越是厌烦,谁不知道崔夫人是个心软的,见这情景,只怕还以为那如意却是被冤枉的。
谢夫人一边让丫鬟去拉如意,一边去瞧着她的手腕——平儿给如意送镯子的事情,早在来的路上便有人告诉她了,正好可以用这件事来说道说道。
谢夫人笑着道:“怎么不见凤哥儿赏你的那个镯子?”
“哪个镯子?若说是镯子,我这倒是有一个的。”
崔夫人拿出镯子,说道。
“太太既然得见了镯子,想是也知道事情的首尾了。”
谢夫人虽然不知道镯子如何到了崔夫人那里,但既然如意收了镯子,那便是立不住脚,于是笑道:“不过是丫鬟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罢了,凤哥儿心好,看她可怜见的,又赏了她一个镯子。”
谢夫人越是说的风轻云淡,崔夫人心中便越发恼火。
如意的烫伤她是见过的,狰狞的伤口布满全手,又向手腕蔓延,若是自己所烫,必然是只烫伤一只手的,怎会两只手都是这般?
王熙凤亲近王夫人而远着她的原因,她又如何不懂?只是她不说罢了。
到底是不读诗书的家庭,教出来的孩子也一贯会仗势欺人,不懂仁孝的。
崔夫人有心想为小如意反驳一二,但又恐若是反驳谢夫人又迁怒于小如意,不过把话说开,跳开小如意也就罢了。
打定了主意,崔夫人便道:“小如意的伤,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不过看她着实可怜罢了。”
见崔夫人并不开口维护小如意,谢夫人心中暗喜,以为崔夫人因镯子的事情厌恶了小如意,既然是厌了,那自然与凤哥儿没有什么关系了,自己再加几把火,这门婚事仍能成。
谢夫人笑的越发灿烂,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小如意,笑着开口了:“太太最是善良不过的,心肠又软,一时被人蒙蔽也是有的。只是可怜了我家凤哥儿,白白的被人坏了名声。”
“好在现在事情水落石出,洗刷了她的冤屈,若是不然,只怕是会坏了这门好亲事呢!”
画屏终于忍不住,王熙凤表面一套背面一套,若她嫁了进来,只怕三两日就会寻个错处将自己发卖,倒不如撕破脸皮将话说开,况崔夫人也对王熙凤不甚满意,纵然碍着谢夫人的面惩罚自己,过后只怕也只有心疼的。
画屏打定了主意,开口道:“什么好亲事?王姑娘到底不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竟不顾及一点女儿家的脸面!太太快别说了,王家姑娘不要脸,我们琏二哥还要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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