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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从垃圾通道里爬出来，掸掸屁股跑过去锁门，拉两下确认没问题，回来顺道给北艾捡了几个土豆。扔进箱子里，他抱膝蹲到北艾跟前。
这么踌躇了一会儿。
北艾挽起来的袖子被扯了下，她抬头一看，男孩手里正拿个黑色烟盒，不太熟练地抖出来根，敬给她。
“姐姐？”
他嘿嘿笑。
北艾丢下土豆。
隔着这根烟看了看他：“怎么不学好？”
男孩马上意识到用的不对，把烟收回来：“在街上给人干活的时候看见的，他们说烟搭桥，酒铺路。再点头哈腰的，办事的话这招特别好使。”
然后一伸右手。
“姐姐，我叫窜天猴，10岁，会说英语，能说中文，还认识1000来个汉字，应该是中国人。”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个儿爸妈是谁。
他既没见过父母，也没去过中国，就对北艾好奇：“你是中国人吧？”
北艾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
“英国籍。”
为了在伦敦上学方便，师父给她入的。
窜天猴哦了声，瞅她中文说得特好听。
过了会儿羡慕：“比我好多了，我都没国籍，黑的！不过听别人说我爸妈真是中国人，那你去过中国了没？”
他已经伸手，从地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走了五六个土豆，藏在衣服里。北艾一颗一颗抢回来，窜天猴捡一个，她毫不留情抢回来一个。
烦人。
随口回：“去过，六年前，我刚回来。”
窜天猴马上感了兴趣：“是啥样的？我都没去过，那边啥样？”
北艾想。
他急忙丢下土豆，继续问：“美不，人好不？”
“你到中国干什么去了？”
“怎么又回来了？”
……
这个北艾不想提。
抬手把他的头推开：“烦不烦，瞎问什么，告诉你个事儿。”
然后边叫他附耳过来，边小声故意神秘：“明天呀，新月日食会在双鱼座，火星跟天王星合相，一般来说有秘密该被曝到明面上来。”
窜天猴：“……”
她静静地看着他，提醒：“管好你自己，记得少说话，少问问题。”
听起来半真半假的。
噗……
他坐地上一个劲儿地笑：“你是不是算命的呀？”
瞅着不像，她这么好看。
北艾：“不是，我学心理。”
这倒是真的。
反正窜天猴不懂什么心理学、天上的星相、命里的星盘，更不晓得北艾一手占星有多精彩，只当她也是摆地摊的，于是瞎笑着。
快到清点货物的时间，一会儿得有人来。
这番接触下来，北艾约莫能猜到窜天猴从小到大没少受过冷脸，但还是不想留他，其实感触挺异样的。
大概是没忍住，把赶他走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窜天猴人精似的，一下子就急眼了，跳起来往一边抱住货架柱子，撞翻的两整箱土豆再次哗啦啦滚了一地。
他手脚都缠在架子上，还有脸转头冲她嚷嚷：“看你怎么赶我走！”
北艾叹了口气，同情地望着土豆。
两秒钟。
起身过去，气得拎小鸡一样直拽他走。窜天猴没想到她看起来静静的，脾气说到就到，吓得在她手底下使劲儿挣扎，快速想办法。
“等一下！等一下！”
一下子想到了。
他忙拧回头：“刚才在下面，有个会救人的医生还是老板什么的，气质跟长相……好看。我会的词少啊，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摆地摊也穷吧？我打听打听带你去抱大腿！”
半口气汇报完。
他自认为说出了天大的好点子，更仔细讲起细节。北艾听着听着，真慢下动走了神。
想着宁城，他现在也该是医生了。
窜天猴嘴里说的人有多好看她不知道，不过宁城才叫真的好看，从头到尾谦和优雅的君子类型。按说这种类型的男人，迷人，对谁都好，但他就不是。
仗着自己眼界宽眼光高，再有那么点儿冷漠的小脾气，非常说一不二且坦然地只对她好。
不过，她还没打听到他在哪家医院。
大概发现这时北艾脸上有种万分丧的表情，窜天猴小小地汗了下。
“这条不喜欢没关系。”
他马上拍胸脯改口：“别急别急我还有别的路子，明天还有个老板入宅搞仪式，他叫的大师正好是我老大，有小费的也能赚钱，你去不去？”
北艾：“不去呀。”
这种一听就是行骗的事情！
她当然，不去！
**
早晨七点多钟。
北艾默不声跟在了窜天猴后面。
最前面是他的老大，一个秃顶瘦老头，很是肾亏的样子。
三个人走在一条没有什么遮挡物的偏僻马路上，正是上坡路。伦敦难得多见的太阳照下来太刺眼，北艾从包里拿出一顶黑色渔夫帽戴在了头上。
长头发散开都软软藏在白色羽绒服里，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顶，遮挡住大半张脸。
她安静，继续走。
后来窜天猴停下来等她，高兴写脸上：“我猜你就得来。”
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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