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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的目光渐渐集中在顾阿曼面上，见她一派冷静大方，娇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嘲讽她一般。
她怎么能如此可恶？难道出生卑微，她就合该一辈子做丫鬟？难道因为爬老爷的床做了妾，她就该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浓烈的恨意在柳氏心里蔓延。
她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打入上流社会的圈子，就是为了摆脱曾经卑微的身份。然而顾阿曼众目睽睽下的一声柳姨娘，却像一根尖刺，戳破了柳氏病态的自尊，也像一把匕首，剜着她心里层层叠叠掩藏的毒瘤。
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柳姨娘？难道，柳氏竟然只是一个妾？
不要说云麾使刘夫人，就是萧母眼里也闪过一丝鄙夷，一个妾室，竟然也跟她们称姐道妹这么久？妾室就是贱，竟然如此尊卑颠倒、如此算计她们！
谁都没有做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氏身上，柳氏一口血卡在喉咙眼儿里。柳氏咬牙把这口血咽进肚子里，强笑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阿曼微微笑着走过去，“请。”
柳氏咬牙接过顾阿曼的茶水抿了一口，说，“阿曼真是长大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顾紫夏看到自己母亲被股阿曼欺负，连身边和她原本玩得要好的几位小姐听到她母亲是姨娘，看向她的目光，嘴角噙着的笑意，目光里的讽刺，都让顾紫夏感到难堪至极。
都是她！如果她不说，谁会知道母亲是姨娘？原本以前都好好儿的，为什么她一开口就要打破这些美好？
顾紫夏心里憋闷得厉害，猛然瞧见刘静云轻蔑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儿。
砰的一声，顾紫夏猛地站起身来，力道太大，以至于身后的椅子都摔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顾紫夏身上，顾紫夏涨红了脸颊，向顾阿曼骂道：“你这个贱人！你敢欺负我娘……”剩下的话被刘妈妈捂着嘴压下去了。
柳氏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只听得顾阿曼幽幽开口，“二妹妹，在家里我从来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把姨娘当亲母一样尊敬，你这么说，可真叫我寒心。”
胡氏听到顾紫夏这么说，也气得大骂：“逆子！”
国子监祭酒史夫人一向看柳氏不顺眼，长得那么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竟然还真是个妾室！史夫人想起家里两个妾室缠得相公一个月去不了她房里几次，便看柳氏更加不顺眼了。
而刚才顾紫夏的插话更让她不悦，这是什么样的家教？
史夫人笑得意味深长：“还是阿曼知书达理，那等妾室生得孩子根本比不得，又蛮横又无礼。”
这里在明晃晃地踩顾紫夏了，然而众人都没有一个帮腔的，显然在她们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顾紫夏涨红了脸，想不到平日里待自己和气的姨母们今日会这么贬低自己。难道她比不上顾阿曼那死丫头吗？
顾紫夏气得直接冲除了院子，就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大小姐一样。
另一位夫人冷冷开口，“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竟敢跟嫡女叫板，要是在我家里，直接家法伺候便是。”
顾阿曼漫不经心道：“二妹妹也是心直口快，让柳姨娘给二妹妹执行家法，也太难为她了。”
众人心里一惊，这才注意到了什么。这么些年，顾府竟然一直是个妾室当家？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就算没有主母，也不该是个妾室出头啊！
胡氏这时也想到了什么，对啊，儿子纳了柳氏之后一直没有扶正，那么她就算个妾室。想到她平日里在府上的所所为，胡氏一直碍于儿子对柳氏的维护而退步，现在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糊涂了，竟然让一个妾室当家！
目光落在知书达理的顾阿曼身上，胡氏想得更多了。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阿曼的嫁妆，大郎的婚事，还有家里的账册，这些事情可不能再让柳氏把持了！不然这些传出去，可不得嘲笑他顾府没人了，竟然让一个妾室打理中馈、主持嫡子嫡女的婚事？
宴会结束，一家人回到顾府，当天晚上，胡氏便在家里花厅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
柳氏一脸惊色，“母亲，您这是？”
顾元正：“母亲，是出了何事？”
胡氏坐在上首，神色严肃看向自己的儿子，“以前也就罢了，我一直没注意。柳氏既然还是妾室，那么即使缺少主母，家里账册、还有阿曼的嫁妆、大郎的婚事，柳氏都不能沾手！否则这事传出去，还不要让人笑掉大牙？今日在宴会上都已经露馅儿了！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中馈还是我负责！”
柳氏一脸惊慌神色，看向顾元正。
顾元正却也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顾元正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都忘了这件事。柳氏近年来管家确实不错，只是以妾室身份转正，把名字嫁入族谱，还需要些时日，这些日子，还是要劳烦母亲了。”
胡氏点头，“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柳氏，你把家中账本、钥匙、还有阿曼的嫁妆单子拿过来。”
柳氏心里十分激动，控制不住的勃勃野心几乎要跃出喉咙，她低下头，努力想掩埋下自己的惊喜神色。
不一会儿，碧荷走上前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挑着一个木箱子上来。碧荷抖着手把钥匙递给胡氏身边的婆子，胡氏目光犀利看向她，碧荷突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柳氏心里一惊，连忙福了一礼，带着碧荷走了。
顾阿曼的目光在她们背后的身影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