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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26楼的阳台,秦越低头看着那如蝼蚁般的车来车往。那个人很喜欢这里,每到夜晚,一伸手仿佛就能触及那漫天的星。但今夜,唯有无边的黑暗,连丁点星光也不见踪迹。
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任由那血红液体在杯中四处游走,发出灵动的声响,秦越觉着自己应该是醉了,否则,眼前又怎会一片模糊?
手机铃声响起,秦越并未着急动,只是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也不急着入口,任由那细碎的烟雾在黑暗中飘散开来。如以往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美酒、香烟,却独独少了那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秦越闭上眼,那人站在旋转楼梯上,仅有两级台阶的距离,却让秦越生出遥不可及的错觉。有片刻的怀疑,他是由墙壁间的字画上变幻而来。
不算精致但异常干净的脸,白皙修长的脖颈仰成好看的弧线,不过最吸引秦越的,还是那人的眼睛,如潭水一般深邃,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被其中的漩涡给吸卷进去。
从微微挽起的袖口里伸出白皙又略显纤细的手臂,他朗声说道:“你好,秦越。”
有礼有度不卑不亢。短短的四个字,却在以后若干年时间里,不断地在秦越的脑海里回响,没有像员工一般称他秦总,也不是圈里的二世祖们叫他秦少,只是叫他秦越,第一次,秦越觉得自己名字真tm的好听。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二十多年不懂情爱为何物的秦大少,这次是彻底栽了,栽倒在那人那简单的四个字字下,栽倒在那淡漠疏离却又诱人不断靠近视线中。
所以,秦越花了七年的时间,将那人引领至幕后台前,只因他说,秦越,我不比任何人差,你信吗?
信!怎能不相信呢?那人的才能早已有所耳闻,否则怎会在出道两年就获得三料影帝。只是,秦越也同样看到了那人眼中的不甘,他有抱负,有理想,不想屈居人下,想要创建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王国。
秦越把他揽进怀里,如同拥着来之不易的稀世之宝,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承诺:“傻瓜,你要的,我就给。”
短短的一句承诺,秦越却刻在了心底,一刻就是七年,却忘了在最初的时候问一句,秦越这个人,对于他而言,是不是想要的。
铃声再次响起,打乱了秦越的思绪,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秦越接起手机:“喂?”
“秦总,您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说。”
“那几个大合同,都是被一家三个月前在国外注册的娱乐公司给抢了,他们提出的条件都是比照着我们合同来的,应该是公司内部资料泄露了。”
“嗯。”
狠狠的摁灭烟蒂,手心传来的灼热刺痛感穿过手臂直达心脏。
“柯宁和纪峰的违约金也是那家娱乐公司全额支付的,离开后他们也与那家公司签了合约,盛世娱乐先后有十几位艺人也同样跳槽到了那公司。”
“我查询了那家娱乐公司的注册资料,法定代表人是宋清,但在资料中看到另一共同法人,是……”
“说下去……”
“是陆副总,盛世娱乐公司账户上被转走的大额资金,也统统转移到了陆副总的账户……”
一阵冷风吹过,秦越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冬天到了呢!真他妈的冷:“好了,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秦越轻抚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他搂着那人的肩,笑得一脸满足,而那人,依旧是如七年前一般淡漠,照片的背景,是阳台后的漫天繁星。
如今,同样的地点,却有着不同的风景,不同的心境。恐怕,七年了,唯有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心境,淡漠而疏离,保持着足够的理性,原来这些年,你从未快乐过。
秦越发了一条信息,才发现,不断清理的信箱里,唯有对方的信息能得到特殊眷顾,安然无恙地完整保留,可是,哪怕秦越珍惜如此,信息的数量还是寥寥无几。秦越只当是那人生性淡漠,不知这次,自己是否有幸得到那人的回复。
等了很久,杯中的酒都喝干了,重新点起的烟也燃尽了,终于等来新信息提示音,犹豫了许久,秦越才终于如接到最后判决一般慎重的打开。
内容很简单,短短的三个字,却沉重得让秦越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力气:“对不起”
秦越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嘲笑那个忍气吞声七年的陆年,还是嘲笑被人当成楼梯踩着往上爬还不亦乐乎的自己。
这间公寓,他们生活了七年,陆年说,这公寓不错,所以秦越第一时间付了全款,家里的沙发,电视,空调都是二人一起挑选的,全是他喜欢的样式,就连小到锅碗瓢盆,也都顺了他的心意。
曾以为满满的都是温馨,如今这样一看,却孤独冷情地可怕,原来一直是自己单方面的被蒙蔽了双眼,自以为的幸福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影。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秦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尽管眼前一片模糊,但想必也如之前的每日一般热闹。
过去那人也常常会坐在阳台围栏上
,说可以更好地看风景。却每次害自己心惊肉跳,如今身临其境,倒真是可以看到许多平日里无法看到的东西呢。
闭着眼往前走,秦越用步伐丈量围栏的长度。
一步。
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越儿,记住,人要为自己而活,妈妈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
两步。
秦浩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他,脸上是满满的期待:“哥哥,我的腿真的可以治好吗?以后又可以跳舞了?”
三步。
父亲气急败坏的摔碎了珍爱的器,指着他的鼻子叫骂:“孽子,为了那个男人,居然连家都不要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四步。
那人看到副总裁任职书,眼中散发着少有的光彩:“越,我希望,到达巅峰之时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五步。
父亲病床上气若游丝地说:“越儿,这辈子,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浩浩,那个人真的不能留在身边,他……”
父亲最后未完的话语,如今的秦越终于明了。
六步。
宋清晃动着手中的合同,嗤笑着看着他:“秦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真以为他爱你?记住,他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七步。
表姐泪眼婆娑地坐在自己面前:“小越,我们把所有家当都押在了公司里,可你现在却说,公司有可能破产,那么,你让我们一大家子人今后怎么活?”
八步。
那人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本是微微昂首却有着一股王者俯瞰天下的错觉:“越,把合同签了吧,你这样死扛着没意思。”
也是,死扛着又能怎样?,一切尘埃落定,是时候结束了。
身体感受到一种失去平衡的坠落感,耳边的风在高声的呼啸,手机似乎在响,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接听的时间和能力。
罢了罢了,所有事情都因自己而起,那就让它们统统结束吧,签订合同之前,曾以所有秦家人日后的生计为条件,他相信,起码,对方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唯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秦浩了,那孩子,还等着自己明年带他去美国治腿呢。
他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觉得整个躯壳都不再属于自己,模糊中听到了周围的尖叫声,喧闹声,眼前有着某种鲜红的液体,莫名地就觉着像是之前自己一杯杯喝下的红酒。
其实从跌落那一刻,秦越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竟然如此懦弱,如果可以重来……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也不能重来。
第二日,a城的各大报刊杂志都刊登了这样的一则消息《盛世娱乐前董事长秦越重度酗酒从公寓阳台意外跌落,当场死亡》,电视台也循环的播放着公寓楼前的画面。有记者想要进入公寓内部取得更加真实具体的资料,却被严苛的保安一一阻止,保安说:“那间公寓的主人说过,不便打扰。”
很快,有些稍微明了内情的记者也恍然大悟,原来传说那两位的事情是真的啊!不过这种事情,也是不敢乱说的,尽管说秦越死了,但毕竟,另一位主如今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b城是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每天新闻不断,渐渐地,人们也遗忘了那个因为商场失意酗酒意外身亡的秦越,在圈子里每每提起秦大少的名字,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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