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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萧潇背着书包想去找萧遥，她能感觉脸又红了，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刻和他接触。
一只脚刚转过六十度，身体都还没动，小钱低声说：“他来了，你在旁边注意看，能让他笑比你想象中难多了。”
鬼使神差地，萧潇定住脚。
印象中，他是有对她笑过的，好像还不止一次，尽管笑意模糊，笑声也含混，但她认为，那应该就是属于他的笑。
可是小钱姐为什么坚持认为让他流露出笑容难度上天呢？
萧潇不明白，他性格是冷，戾气也重，但还没到冷心冷面的地步。
他也有温柔的时候。
出于这份不解，萧潇继续趴在柜台，托腮挡住半边脸，拿过笔筒，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像要抽签算卦似的。
“两本书，结账。”
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储银与她并排站在柜台前的身影。
小钱拿过搁台面上的两本书籍，笑容里满满都是宾至如归的热情。
“这不临近月底了么，又是新学期开学，我们店长知道学生的零花钱到月底一般都不够用，为了回馈大家对我们书店的关照，今天开始到30号，店里开展购书优惠活动，只要带上学生证或者校园卡，一律打八八折。”
“帅哥，学生证带了么，给我看一眼就行。”
萧潇目瞪口呆，暗察目的不纯，想知道名字和学校，还要绕这么大圈也是很机智了。
悄悄往店门口看了看，宣传海报摆在那儿，至少证明小钱姐没说谎，就是不知蜡烛上不上钩。
储银眼尾掠过身侧，萧潇还在无聊晃笔筒，看都不看他。
“不用，结账吧。”
说话的同时，两只手都抄进裤袋。
小钱察言观色，点头笑：“好，你稍等。”
顺便给萧潇递去一个眼色：瞧见了吧？
萧潇一边嘴角抿了抿，很想说，为一个不久前被某人评断“你很烦”“你矜持点”的受伤前辈，眼下她被泼的这点冷水真的不算什么。
心跳渐渐趋于平静，她放下笔筒，还是决定去找萧遥。
“看到我发给你的短信了吗？”
欲动的身体，再次被从天而降的声音绊住。
这回，声音的主人隐约裹挟着一点兴师问罪的调调。
小钱刚扫完书封背面的条形码，惊讶抬眸，目光在柜台前并肩而立的两人脸上打转，只不过在扫向萧潇时，不由带上几分了然的深意。
萧潇在小钱的注视下有点发窘，平息下去的心跳怦怦怦再次加快。
她保持托腮的姿势不动，只微微斜眼，瞄见一抹瘦高的轮廓。
“看到了啊。”
她用无谓的语气掩饰心中窘迫。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那抹轮廓哼地一声哂笑，极轻：“扯平了。”
“……”
萧潇立刻感到不乐意了，凭什么扯平了啊。
她手一放，整个头转过去。
“不是，这是扯平不扯平的问题吗？你以为我故意不回你短信报复你……好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但我完全对你的所所为不care了好吗？我压根就不想理你。”
她在说“care”时，为加重语气，双手交叠，往两边一划。
港剧里飙英文的不屑腔调至少学了个七八分像。
外面雨势不小，她又和齐开同撑一柄伞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截路，伞面不宽不窄，但她还是本能地将雨伞朝齐开那边倾了倾，半边袖子都是湿的，脸上也不小心滴到水，刘海微乱，一小撮儿一小撮儿地粘黏在一起。
储银看着她眼角那颗泪痣，视线稍微往下，是她微微酡红的脸颊。
雨天降温厉害，几天前还在穿短袖，今天已经套上镂空款的黄色毛衣，里面一件百搭型的纯白打底裙，领口的蕾丝花边裹住一半颈项，她五官偏于明艳，往常无论站在何处，都能勾勒出一幅饱和度过高的水粉画，此刻难得透出几分少女纯情，由水粉转为水彩，淋漓清新，连眼睛都水汪汪的。
“如果没记错，有几句话是这么说的。”
相较于萧潇的激动，储银神色寡淡，只是那双精锐的眼里，深海般幽静，“卤水煮寒鸭，肉烂嘴不烂。”
萧潇：“……”
储银抄着兜转身面向她，“开水煮鸭子，死了也嘴硬。”
萧潇：“…………”
他唇角几不可见地向上微提，“汤锅里的鸭子，就剩嘴硬。”
“………………”
萧潇握拳，深呼吸，强行挤出微笑：“你和鸭子杠上了是吧？还有吗，有本事你就继续啊？”
书店里徘徊的几名顾客听到动静，扭转视线向柜台这边窥探。
萧潇小奶音独特，连萧遥都忽然抬了头。
储银默然片刻，眼眸一低，看着她身上那件嫩黄的镂空薄毛衣，余光下，有及膝的裙摆影子，和一双穿着白色打底.裤的纤细小腿。
腿被雨水打湿，打底.裤薄薄的料子深深浅浅的一片一片，斑驳而透明。
“小黄鸭。”
他低敛着眼睑，突然笑了笑，低语了三个字。
萧潇瞳孔扩张，是震惊的反应：“……你说什么？”
储银挑眉凝视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小钱在一旁眼角狂跳。
“小黄鸭子，不就是你么。”
“………………………………”
萧潇气炸了，顿时感到肺都疼。
我真的不care你啊，我没有嘴硬！
她撸完左边袖子，又去撸右边，双手一叉腰，完全不介意将“小卷毛”的称号礼尚往来赠送给他。
正要开炮，突然，他右手掏出口袋，毫无征兆地伸过来，在她头顶上像摸鸭头一样，五指张开揉了揉，给她顺顺毛。
“昨天是我不对，我道歉。”
“……”
他掌心温热，萧潇又惊又懵，屏住呼吸。
顺由眼前的长臂看过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线条是柔和的。
——不爱笑才好呢，等到哪天他只对你一个人笑的时候，你就偷着乐吧。
小钱那句打趣的话，轰然间闯入大脑皮层。
所有的火气都落入他眼睛里的深海中吞灭，萧潇只觉脑子里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乱炸，从太阳穴一路炸到耳后根，火星烧了一路。
左脸颊被他用两根指节捏住。
“在你面前又说了一次，这回可以了吗？”
一双桀骜的、难得屈服的深邃眼眸里，流淌着不明情绪。
萧潇看不懂。
储银收回手，不经意地捻了捻指腹，光滑又滚烫。
他别开眼，将手滑进兜里，面向柜台。
“金额多少？”
小钱没想到他话题跳转这么快，恍惚两秒，瞥了眼收银机。
“一共是五十七块六。”
他来买书好几回了，“还是不要袋子吗？”
小钱周到问了句。
“嗯，不用。”
储银打开钱夹，递给她一张红钞，“谢谢。”
萧潇揉了揉被他捏过的脸颊，杵在旁边呆了又呆，她想说点什么，不，她一定要说点什么。
她手伸过去拿起那两本书，看了两眼书名，都是关于祖国历史文化的书籍。
储银接过找零，一张张放入钱夹，萧潇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想到他刚刚用其中一只摸了她的头，还捏了她的脸，嘴唇抿紧。
“你管我借课本是自己看吧？”
她冲口而出。
小钱已经完全变成闲听热闹的一名近前观众，吐了嘴里的口香糖，又剥一块，坐柜台里津津有味地充当空气。
钱夹合上，塞进兜。储银“嗯”了声，瞥见她怀里抱着他新买的两本书，眼神往上，像是想到什么，眼底情绪翻滚，嗓音低沉：“小黄鸭，你在谁面前都脸红吗？”
萧潇先是一愣，然后忍无可忍：“小卷毛！！！够胆你再喊一句小黄鸭试试？信不信我弄死你？”
“哟，小黄丫头这是要弄死谁啊。”
身后，老人调侃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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