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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长是个老江湖，人情世故信手拈来。进屋先寒暄，跟孙张氏亲热的问好，接着欢迎程伟家小朋友到他家做客。几个人坐好后，王兰化身跑堂小伙计端茶送水。
张院长觉得王兰眼生，不禁多看两眼，没说话，张自在在旁边介绍，“这是我在去酒厂之前收的徒弟王兰，是个老街坊的女儿，现在在县中医院当护士。兰兰，叫张叔。”
王兰赶紧清脆洪亮的叫了声叔，张院长笑着点头，问了几句她的工。王兰心里紧张的要命，不敢多说，问什么答什么。
孙张氏眯着眼，适时的开口，“我上次回丰城，身体不方便，多亏了侄子侄媳妇不嫌弃，才能养又快又好，当时兰兰天天做好吃的，腿好了后我还胖了。”
张院长点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还夸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王兰笑的很含蓄，不敢随便搭话。张自在敲边鼓，夸王兰能干，年纪轻轻自己考个护士资格，还是有编制的，现在这种年轻人可不多。
张院长知道今天是有事儿了，还跟眼前的叫王兰的小丫头有关。他不断点头，顺着张自在说。
看前面的铺垫够了，孙张氏接过话头，“这孩子跟我有缘分，以前伺候过我一场，我也算欠她一份情。现在呢，她觉得自己懂得不多，想继续跟人学点东西，这不就看上了中医院的赵大夫，想拜到他门下。”
听到这里，张院长就明白了，后面的话不用多说，笑眯眯的说，“姑妈是想让我中间牵线？”
几个人都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王兰跟着讪讪的笑，“那我就先替我亲家问几个问题吧。”
张院长不客气，问了王兰拜师之后的打算，安排之类的问题。王兰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对将来的生活也有些规划，回答的很坦诚。
张院长边听边转脑筋，办成这事儿不是太难，亲家还是挺给他面子的。这时候给孙张氏个面子，以后求人的时候也好说话。想到这里，他说了句痛快话，“恩，不错，过几天我跟老赵喝酒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说说。如果他同意，你们家就安排个仪式。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但一些传统也要讲，老人家都讲究这个。”
孙张氏和张自在频频点头，王兰激动的赶紧鞠躬道谢，张院长这话说出来，她心里就有底儿了。
后面就没她什么事儿了，王兰站起来，替师母准备晚饭。王兰正在厨房忙活，程伟家转悠过来，王兰看到他的长头发就腻得慌，把他拦在厨房门口。程伟家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还以为厨房太脏，王兰不好意思。
他看着王兰熟练的切菜热油，轻声问，“兰兰姐，都这个年代了，你们这里还兴拜师学艺这一套啊。干嘛不考个中医大学，不比你一个师傅一个师傅拜过去的好？毕业了还能拿个正规的毕业证。”
王兰心想直骂娘，程伟家这就是赤裸裸的嘚瑟，显摆他能考上大学。看着程伟家随着说话不断动弹的小胡子，王兰想给他揪下来。你知道个鸟儿，有大道不走走小路，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中医大学，我倒是想考，那也得考得上啊。护士培训班的结业考试都差点过不了，还考个p的大学。
这就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间的区别，王兰跟程伟家说不通，也说不着，只能找些容易理解的话搪塞他，“我现在有工有家庭，有老人要照顾，将来也会有孩子，哪有时间上学读书啊。再说，上学有上学的好，拜师有拜师的妙，中医大学老师的水平也不一定真比民间的老师傅高。”
“那你拜了师傅能真心教你不，要是他留着真东西不教怎么办，你不白浪费时间吗？”
程伟家一脑子的阴暗，看人老往不好的地方。
王兰觉得程伟家肯定过的不幸福，把人看的底线太低，“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师傅要是不愿意教，最初可以不收这徒弟。再说了，老话不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关键还是看自己。”
“这倒也是”程伟家迎风甩甩他的长发，给自己了一个形象很帅的评价，“兰兰姐，我想麻烦你件事儿。”
王兰睁大眼睛，听他往下说，“你回家能不能跟姐夫商量商量，我想晚上到你们家睡？”
程伟家偷偷看看王兰，觉得她没有生气，“你们家里有暖气，住着舒服。平月这地方太冷了，你不知道，昨晚上把我给冻的。”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这种要求也能提出来，王兰直接拒绝，“程伟家，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你姐夫过几天就去单位上班，我也是刚过门，你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住到家里算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希望你理解理解我。”
王兰耐着性子给他出主意，“我劝你啊，老老实实生个炉子，脏是脏点，但也暖和啊。反正你也待不了几天，凑活凑活吧，下次找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来。”
程伟家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是强人所难。王兰不答应算了，他找邵阳去。程伟家扭身就走，王兰暗自撇嘴，真是个大少爷，进了社会还有的锻炼呢。
师母串门回来了，笑着接下做饭的活计。王兰赶紧告别，她还得上夜班呢。
大年初二是女婿登门的日子，房建也不能免俗，虽然他没事儿就去王家报个到，但今天这个日子不一样。王兰下班回到家，看到的是打扮的整整齐齐的新女婿。两个人相视一笑，提着准备好的东西回娘家。
对王家来说，今年的大年初二也是个大日子。为了新女婿上门，赵四今年没跟其他姐妹一起回娘家。她是今天的主厨，不管手艺怎么样，重要的是心意要到。
虽然王兰已经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但赵四还是手忙脚乱。不过王胜请的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人，知道她做饭的本事，菜做的怎么样都能接受。
做房建陪客的是赵四娘家的一些小辈儿，王兰大舅家的表哥是主陪。王胜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跟着王兰他们一块吃饭。
中午饭吃的很快，一桌子年轻人没几个喝酒，饭又不好吃，房建话不多，闹都闹不起来，大家吃了饭赶紧拍拍屁股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兰让房建先回家睡觉，昨天晚上邵怀新在家里招待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让房建去倒酒上菜。他这是在提携自己的外甥，房建也很有眼色，陪客人喝得很尽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等家里就剩下自己人了，王胜拿出去年的账本，跟王兰一块对账。王兰没想到结婚了还有这待遇，很高兴的假推脱，“爸爸，我都是出嫁的人了，再让我看这个不合适吧。”
话还没说完呢，计算器已经拿在手里了。
肉店的买卖很稳定的持续增长，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对王家人来说是生活的依靠。父女俩对完账，王兰开始例行的夸赞，“爸爸，不错啊，再努力两年，就可以在北京给我哥买套房了。”
王胜对此也很自得，“不行了，今年明显感觉身子发沉，有些干不动了。等你哥结了婚，不需要钱了，就全部改成卖火腿香肠这些成品，手里有挣俩钱花着就行。”
王兰点头，“今年家里事儿太多，不只是你累，我刚开门过日子，也觉得累呢。对了，我哥说他找到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呢，他刚进单位，人还没认全呢。他的心我不用操，反正不管怎么着他都吃着公家饭呢。我就担心你，房建的工资还是家里给领？”
王胜拿几颗瓜子磕着吃，跟闺女聊天。
“没，年底的工资和奖金他自己领的，房玲在单位和家里都闹了。可能过完年我们俩要去丰城开家庭会议。”
王兰跟爸爸说的很直白，“我婆婆肯定不会甘心的，房建工资占了他们家收入的三分之一还多。这么一大块肥肉割下去，谁不心疼啊，我们不知道要交回去多少，以什么理由交。”
王胜点头，“理由是现成的，你们两口子是大哥大嫂，本来应该带着弟弟妹妹在父母身边尽孝。现在房建把家安在平月，每个月给父母交些钱表示心意也是应该的。”
“想尽孝也要有地方啊，”王兰说起这个就生气，“房建在家里连张床都没有，还要住宿舍。别的人不说他，房建总归是我公公的亲儿子吧，这事儿他看不着吗？为了一家子的和谐，牺牲的永远是房建，凭什么。要我们交养老费可以，两个儿子也要一碗水端平，房城有的我们也要有，还有结婚的花费也要说道说道。”
王胜拦下她，“你想说道什么，就你有嘴啊，房建怎么想的，你问了么，别瞎叽叽歪歪，到时候听房建的，自己别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