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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Chapter 5

而现在,弥生与佐伯虎次郎坐在rainbow

garden的用餐席中。两人的桌前分别有一杯饮料与甜食──这是下午茶时段的特惠组合,弥生点了熏衣草奶茶与野莓千层酥。佐伯虎次郎要的则是柠檬汁与海盐干酪蛋糕。

「嗯……也就是说,佐伯是出于兴趣才报考早大的教育学部啰?」

「没错。」

佐伯虎次郎点点头。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吸管,时不时地就搅弄着柠檬汁中的冰块。

「我都不晓得呢!原来你喜欢社会科啊!」

说完,弥生一口含住叉子前端的千层酥,嚼了嚼。

「就像我也不知道弥生会选文学部一样呀!」

佐伯虎次郎笑答。

「其实我可以进庆大文学部……纯粹就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啦!」

这是弥生与佐伯虎次郎睽违六年的聚首。虽说两人会碰见纯粹是出于偶然,不过从地图上来看,庆大与早大之间的直线距离其实还挺短的,所以这场相遇倒也不是那么可怪。

不如说,佐伯虎次郎与弥生迟早会遇见彼此的。前后相差了六年,不过两人最终都从千叶来到了东京。

然后他们聊了许多在千叶县的过往、六角第三小学的同学,以及佐伯虎次郎之后在六角中学的发展。

「我那时常常在想呀,如果弥生妳也在六角的话……」

佐伯虎次郎向后仰躺,靠着用餐区的沙发椅背,姿态放松。「虽然假设性的想象是没有意义的,不过……至少我们就不会有这段空窗期了吧。」

假如她也读六角中的话……

是的,弥生也曾暗自怀揣过,而且不只一次。而佐伯虎次郎会有与她一样的想法,她很意外……不,应该说自己过去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她今天只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之下面对了现实──

她搬去东京的同时,想必也从佐伯虎次郎的人生中远去了吧?

弥生忽地放下银叉,其与桌面上的瓷盘碰撞而发出声响。「果然佐伯,你要的还是六角中的朋友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和转学的我通信……」

「妳在说什么?弥生,我没这样想呀!」

脸色宛如罩上一层阴霾,佐伯虎次郎察觉弥生的异状,赶忙解释。

「你如果不是那么认为的话……为何什么都不说,就不回我的信了呢?」

弥生抿着嘴,她忆及的是自己初一时候的片段──门井诗音、遭到全班排斥,然后逐步地将对友谊的需求与想象加以摒弃……

那时的弥生不是全然没有向外界求援就断然放弃。她在写给佐伯虎次郎的信中,描述了自己在冰帝学园中遇到的困境。她写下了对新学校的愤怒与畏惧,也毫无保留地传达了对未来的茫然与迷惘……

然后在信件的末尾,没有信心也没有依傍的她向佐伯求助:我该怎么办?换是佐伯,你会怎么做?

然而在信封投递到邮筒后,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弥生再也没收到佐伯虎次郎的回信。

一封也没有了。两人就这样断了音讯。

不回信可以代表很多涵义:他交了新朋友,所以觉得自己烦了;人际关系上受挫的她,就只是个不懂得自己解决问题的小麻烦;还是有一个受到排挤的朋友,令他感到难堪?

虽然全部都是推测,然而那封能化解全部猜疑的回信终于没有再来──然后弥生懂了、认清了,她认为「以上皆是」就是佐伯虎次郎给她的答案。对此,弥生从最初的不解,一度变成尴尬与不谅解,最后是释怀与遗忘……

结果就是,她连对佐伯虎次郎的那份情感都一并舍去了──今天能和佐伯虎次郎碰面,她是发自真心感到开心,然而她没有办法对过去的自己视而不见。

毕竟比起门井诗音,佐伯虎次郎的没有响应更像是种背叛,给了她期待,却又忽如其然地加以撤回──

「我……那时候很痛苦,佐伯……」

「弥生,对不起……」

佐伯虎次郎看起来既抱歉又困惑。

「可是,我这边不再写信,是因为弥生不再发信过来了呀?」

「什么?」弥生不可置信。「不可能呀,是不是你忘了?那封信我写了很多字的!」

「但那时候我也是一直等呀等,一直没收到弥生写的信啊……?」

「咦?」

佐伯虎次郎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弥生也不觉得他会骗自己,他一向很诚实的。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绝对有把信给寄出去,那肯定不会是幻觉──

弥生望着歉然的佐伯虎次郎,明明前几分钟他还那么兴致高昂的。

「好吧,算了啦!」弥生耸耸肩。「都过去的事了……而且佐伯你不会说谎的吧?」

她的确还可以再坚持下去,但这样有什么意义?毕竟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也无从对证了。反正她也知道了啊……佐伯虎次郎并没有把她当成是个累赘什么的。

如果佐伯虎次郎实际上并没有改变,那她也没有必要再针对莫须有的罪名去责怪他。

「弥生,那是很重要的事吧?对不起啊……」

「我都走过来了啦!你就别介意了!」

然后弥生又拿起叉子,将剩下的野莓千层酥一扫而空。「佐伯……如果你不吃吉士起司蛋糕,可以给我吗?」

「妳要就拿去吧!」佐伯虎次郎将盘子推到弥生的面前。「弥生爱吃甜食这点真是一点都没变!」

接着两人又回复了不久之前的谈笑。

而分别之前,佐伯虎次郎与弥生交换了彼此的line。不可思议的是,弥生竟藉此再一次地感受到了那股搔痒感,在油性笔尖划过掌心肌肤时的。

**

昨晚做的子烧,全军覆没──弥生本来认为两盒蛋就绰绰有余,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就这么糟蹋了二十颗蛋……还没有一个象样的成品出来!她按照母亲的食谱以日式高汤(用超市买的粉块调成的)和酱油、砂糖与盐巴调制蛋液,然后握着平底锅,拿起筷子替锅里的煎蛋塑型。然而她要不是煎得太焦,就是没等到蛋卷里头熟了就起锅,或是在加入蛋液时忘记先涂上沙拉油……

结局就是弥生一整晚只吃了白饭配海苔香松,虽然她煮的白米过于软烂,也一点都不好吃就是了(似乎是水放得太多了)

原来料理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啊!从小到大,她每天吃着日野佐和子亲手制的饭菜,来到东京后,早餐由管家麻野太太负责,一个礼拜也会有几次出现煎蛋卷──她总是享用得如此理所当然,完全不晓得其隐含的学问和工夫这么大。而且做完菜之后还要清洗碗盘和锅子……唉,真是有够累人。

「我还以为可以轻松上手呢……毕竟是食谱里的第一道嘛……」

弥生用人中顶着自动铅笔,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上课,弥生照例又和宍户亮一块儿坐,位置当然是第一排。虽然中间相隔了一个多月的暑假,不过有了上学期的洗礼,弥生已经完全习惯了大学的上课模式──她学会了在没有课本、讲义的情况下做笔记,也晓得要查询理论啊主义什么的,若不想等到下课,使用手机上网是最快速的方式。

「妳在说什么啊?」

宍户亮好奇地问道。现在是中间休息时间,学生们纷纷起身、四处走动。

「昨天自己在家弄了煎蛋卷,结果完全不行,大失败。」

「日野,」宍户亮瞳孔睁得老大,彷佛她忽然变成了一匹马或一头牛。「妳……会做家事喔!?」

「宍户亮……我是不清楚你怎么看我啦,」弥生将上唇的自动铅笔取下,正色地回答:「但我平常好歹也会收拾自己房间,吸吸地板之类的喔……?」

以及「凯莉」的整理也是她一手包办。虽然这是天经地义──母亲要是去帮她烫衣、折衣,那么其他家事想必也不必碰了。

「那你呢?」弥生反问宍户亮。「我看你才不会──」

毕竟宍户亮是幼儿园就待在冰帝的小少爷嘛!而他现在也还住在东京的家,所以起居应仍是由母亲负责……

「喂喂,」宍户亮即刻反驳。「日野,我也是会自己洗衣服的好不好!」

弥生故惊讶。「什么?你指的是按下洗濯键吗?」

「不──是!是全部流程……包括后来的晾衣!」

「呵呵……日野和宍户正在夫妻相声呢!」

冷不防地,不二周助从中插入一句调侃。而柳莲二与观月初也兴味盎然地在一旁观看。

「才不是!」宍户亮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不二周助的说法。「话说你们别闷不吭声的啊!」

「是你们拌嘴拌得太专心了吧?看得我都害臊了。」

「观月……就说不是那样子了!」

而弥生就这么隔岸观火地望着焦急解释的宍户亮──昨天弥生在问他是不是喜欢落合杏里时,他表现得也是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地……显然宍户亮对恋爱话题相当苦手。

不过宍户亮的脸此时此刻并没有刷红,这是唯一的不同点。弥生觉得自己的观察相当敏锐……他该不会真的对前辈有意思吧?

「宍户,这是工分配。」接着柳莲二从怀中抽出一张附有表格的a4纸。「校园博览会就在一个月之后,不过目前人手有些不足。」

校园博览会,简称校博,是庆大对外举办的一场活动,主要的对象是高中生。在校博当天,不同学部的各个专攻──例如弥生的文学部自大二起便会分组,有哲学系、史学系、文学系等,而学系以下又有不同专攻,像是哲学专攻、日本史专攻、中国文学专攻──将设立摊位,活动当天高中生可按兴趣前往对应位置,会有现役大学生替其解惑,而问题大概不脱学系的选修科目与未来就职。

弥生高三时就参加过一回校博,不过她去的是东大的,抱着开开眼界的心态和妹妹去溜哒了一圈。

宍户亮详细阅读了柳莲二递来的纸。「嗯……缺人的是道具组啊?」

的确柳莲二有说过校博是他负责的,所以──「柳莲二,那么你就是校博的一年级干部啰?」

「嗯,可以这么说。」柳莲二将面孔转向弥生回应,毕竟他没睁眼,弥生也不确定他看的是不是自己。「不过跟日野同学的性质不大相似,校博不像组成人员大多是大四前辈的公演,我们需要不少一年级来帮忙。」

于是弥生凑近宍户亮的脸颊,跟着一起看那份文件──不二周助、观月初、椎名葵与祇园悠花都有在上面……嗯,阵仗果然很庞大呢。

「毕竟校博的前置业都由一年级包办,大二以上都是解说人员。」

「喔,这样呀……真是辛苦了呢!柳莲二。」

而此时弥生心里想的是:幸好校博与我无关。

「决定了,日野,」

宍户亮拍了课桌一下,并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妳也来帮忙吧。」

「……哈?!」

「我赞成。」

不二周助率先表态。

「我也没有异议。」

观月初也很快地附和了。

「真是太谢谢妳了,日野同学。」

柳莲二客客气气地向弥生颔首。

「……喂!为什么是由你们来同意啊!」弥生大声抗议。「我明明已经有毕业公演了耶!」

「没关系的啦……日野,反正毕业公演还没那么快动工,而且校博十月就结束了啊!这次也不是要妳当干部。」

「什么?可是……」

「还是之后的四个礼拜妳有什么事要忙?」

弥生看着宍户亮,支支吾吾地答道:「是没有啦……」

然后柳莲二稍稍放低了姿态,告诉弥生他们真的很需要她的协力──而当现场的四位男士以柔情似水的恳求眼光看着自己时,弥生实在也很难坚定立场,更别说那几双眼睛里还有宍户亮的了……

「好啦……我知道了……」

所以最终弥生果然没有狠下心拒绝这项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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