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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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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顶着新造型的弥生返回日野家时,也刚好是日野响从冰帝学园乘车回到家的时间。日野响于今年的春天升上高三,每天放学之后都在图书馆学习到八、九点钟,家里对现在的她而言就像旅馆──一个单纯提供睡眠、洗澡与吃早饭的场所,所以弥生也很难得看到她几回。(高中与大学的课表有很大的差异,故两人早上很少在饭厅碰头)

姊妹俩于玄关巧遇,日野响正坐在地板上脱掉皮鞋。弥生相当惊喜,立马卸下肩头与手腕上所有的大型纸袋,上前将日野响一把搂住。

「小响!好久没看到妳了!」

弥生开心地把头靠在日野响的肩膀上。日野响露出了浅浅的笑,不过在她留意到弥生携回的五、六个纸袋之后,笑脸便向下一沉。

「姐……妳又买这么多啊?」日野响对着弥生的战利品瞪大眼睛。「而且头发也有药水味……妳刚去找桐生大哥了,对吧?」

「我的新发型好看吧?」

弥生眨了眨眼。不过日野响对弥生期待的脸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妳今天又花了多少钱?」

弥生松开日野响,将拳状的手放在膝盖上,然后很小声地说了一个数字。

「这……这么多!」

日野响张着嘴,彷佛落雷就打在她的脚边。

「姐……妳知道吗?妳今天花掉的那些钱,足够当我一整年的零用钱。」

日野响与日野弥生虽是亲生姊妹,不过两人对物质的需求却是天差地别。在弥生毕业于冰帝之前,两人是一起坐自家轿车去学校的,然而弥生一升大学,日野响便马上提出要改为搭公交车上下学。日野响虽年仅十八,但耳下五公分的鲍伯头却十年如一日,染烫纪录始终保持在零。日野响也不常在脸上涂涂抹抹的,除去某些必须化上淡妆出席的场合,否则只要有一瓶防晒乳液她就能走遍天下。而且不像弥生的更衣间还需要特别的装修,日野响的衣柜就在自己的卧房,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收在里头,甚至还留有小学时代用过的围巾。另外,日野响很少在外头的餐厅吃东西,早餐在自家饭厅解决,中午吃母亲准备的便当,留校后的晚餐则往往是便利商店的饭团或意大利面。

而日野响的兴趣也相当实惠,读理科的书、背诵理论──当然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以及养小型的水耕植物,理由是不花什么钱和时间,又可以净化空气。

总之日野响的生活就与以前在千叶县的相去不远。即便经济环境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的消费习惯也还是如同以往。至于弥生则全然相反──出门前花一个小时更衣化妆,代步工具第一个想到的是计程车,对喜欢的东西绝不手软,还两三天就跑去吃一次下午茶。

「是小响太夸张了!明明就不是没钱,外套下摆破了也不丢,都长高了还不买新的长裤!」

「资源要善加利用,钱要用在刀口上。虽然我们家现在好起来了,不过姐妳实在是太浪费了。唉,为什么爸妈不说说妳呢?而且明知道妳是这副德性,还给妳没有信用额度的签帐卡……」

弥生心想:呜哇啊!又来了……日野响虽然早就明白两人的金钱观念没有交集,不过她总不放弃任何一个能「感化」弥生的机会。然后弥生深吸一大口气,出言打断日野响的连环攻势:「什……什么这副德性啊?物品本来就该适时地汰旧换新呀!妳难道忘了去年的正月是为了什么而住院的吗?就是因为妳老巴着从千叶县带过来的旧书桌椅不放,椅脚松了也没发觉,所以才从上面跌了下来!」

日野响眉头动也不动一下,回应道:「可是在我看来,姐并没有旧的东西。」

「衣服每两、三个礼拜就会有新品上市的!」

弥生提出反驳。

「并不是新品上市,原来的东西就会变成旧的吧?前年购置的那件条纹上衣对我而言还是新的。」

姊妹俩就这么在玄关拌了十分钟左右的嘴,要不是人在主卧室的日野佐和子闻声赶来,恐怕就要持续到午夜去了──而日野佐和子一见到散落在鞋柜旁的logo纸袋,立刻就明了两个女儿是在为了什么事而争论不休。

「弥生……小响说得对,妳的确必须懂得节制。」然后穿着睡袍的日野佐和子叹了口气。「可是小响妳也别太吝啬了,看看妳的脚吧……袜子都破了个洞,妳不怕被其他孩子笑话吗?」

日野响的半统袜前端有个破洞,而那正好是大拇指的位置。

于是日野佐和子毫无偏颇的总结替两人短暂的相会画下了句点。只不过当抱着大纸袋、神色愉快的弥生走进凯莉时,跟在身后要回房的日野响仍一脸耿耿于怀就是了。

**

暑假首日,弥生快活地睡到了中午。而她自然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按照不二周助的指示替克里斯托弗浇水──虽然一个月过去了,克里斯托弗并没有明显的成长,但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条生命,一周喂个两、三次水也不是太麻烦,所以弥生决定静观其变。

「不过要是你一直都没有动静……我就要把你送给小响啰!」弥生趴在窗台边,朝着沐浴于朝阳的克里斯托弗恐吓道:「她是理组的,搞不好会拿你去做实验唷,嘿嘿。」

然后弥生在刷牙洗脸好之后进到了凯莉,开始她的梳妆程序──今天的行程是去「honey

life」吃松饼,而且现在又是假期,所以弥生穿上了昨天刚买的蓝白蕾丝洋装,并搭配一双米色的编织高跟鞋及一对小巧的花朵夹式耳环。

「好像要去南方小岛度假喔……!」

弥生望着试衣镜中的自己说道。虽然她没真的去过。

而由于这一身风格较为清新简单,所以弥生的妆也化得比平常薄透与轻盈。珍珠光泽的粉底、透明的护唇膏与淡淡的腮红,再点缀少许的亮粉就完成了──弥生对妆容与造型的契合度感到满意,朝着镜中的自己顾盼了几分钟之久。要到想起自己和店家的预约,弥生才匆匆地赶出家门。

honey

life是最近于杂志上窜红的比利时松饼店,不过弥生早就是这店的熟客了──若不是这个月都忙于课业,弥生以前可是一个礼拜就要来一趟。

「新品芒果卡士达酱松饼,好好吃……!」

所以弥生在将外酥内软、散发着奶油香气的松饼塞入口中时,是真的有股炫然欲泣的冲动。而弥生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已是这家店的名人了──纤瘦的她每回总要点个三、四盘才肯罢休,且仅凭自身之力就能将盘内食物嗑个精光,轻松得就彷佛是在吃回转寿司。顺带一提,弥生的打扮与装潢得粉嫩时尚的honey

life看来相当协调,自然地就像一幅画。

「暑假真是美妙啊……!」

弥生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她欢快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英式皇家奶茶,然后翻阅桌面上的菜单。

「接下来要吃什么好呢?蜂蜜蓝莓、草莓炼奶,焦糖巧克力……」

此时手机响起了,弥生从包里抓来一看,又是那条未储存的号码──这通不解风情的来电令弥生感到不耐,于是她毫不留情把它丢入了黑名单。而正当弥生准备要举手点餐时,她的手机竟又不安分了起来。

弥生瞄了一眼屏幕,然后像是触电一样地震了一下。

「宍……宍户亮?!」弥生二话不说便按下通话键。「喂?」

『日野……我都听说了!』

「咦?」

『为什么团体报告妳都不出现?后天就是缴交的最后期限了!』

团体报告?

弥生对这四个字毫无头绪。不过比起这个,更令她在意的是宍户亮──他急躁的语调之中飘发着零星的火气,他正在气头上,而对象显然就是她自己!所以弥生一时之间慌了,她应该要告诉他自己并不知情,还是先让宍户亮说完事情的原委……

『妳不是跟教授保证过自己一定会如期缴交业的吗?为什么团体的就……我知道有人会摆烂着来让别人收拾,可是妳不是那种坐享其成的人吧?』

『喂!回答我呀!日野!』

弥生紧握住手机,手心都是温热的汗水。

「宍户亮,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得到宍户亮的所在位置后,弥生等不及服务生拿来结账的单据,压了两张千元大钞后便往外头跑去。一路上她没停止过要求出租车司机加快速度,二十分钟过后,她就到了timmy’s

burger的店门前。

而那时忽然下起了午后雷阵雨,附近完全没有遮蔽物,弥生只能站在倾盆大雨之中──她盯着「休息中」的牌子许久,最后走上前,大力地拍了几下timmy’s

burger的褐色玻璃窗,门框被震得嘎吱晃动。

「宍户亮……宍户亮!」弥生叫着,然而雨声稀释了她的叫唤,弥生很怀疑能否传到里边。「我到了!你在里面吗……?」

弥生又再喊了几声,然而无人回应。此刻她早已浑身湿透,肌肤表层变得冰凉,还打了好几下的哆嗦──终于弥生听见了,门后原先细微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然后沉重的大门被往内拉开了。

「日野……!」

弥生的模样令宍户亮惊讶得合不拢嘴。

「快,快进来!」

接着弥生被宍户亮领到了timmy’s

burger的员工休息室。房间空无一人,一张长方形大桌在正中央,上头有几瓶罐装饮料与仙贝、薯片等零食,周围散布着若干个塑料椅,其中几张的椅背挂有外套──宍户亮帮弥生拉出其中一个,然后让她坐下,自己则走向墙边的大型置物柜。

宍户亮在写有自己名字的柜子前停下,并解开吊于其上的密码锁。

「妳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

「没带伞嘛……」

「没带就跟我说啊!我可以撑着伞在外边等妳,还有到了也打电话说一声啊……为什么要傻傻地在外头淋雨啊?」

然后宍户亮向弥生抛出一条白色的东西。弥生接住了,是干净又柔软的毛巾。

「这是你的吗?」

「没错,快把身子擦干吧!」

弥生将毛巾贴近鼻尖,嗅了嗅,有一种不同于日野家的、好闻的洗衣精香味──宍户亮把这么贴身的东西借给了她,这是不是代表……

「因为……你在生气啊。」

「啊?」

「你在电话里,听起来就像是在生气……我在计程车上时一直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接着就没完没了了……我真的好怕被你讨厌……」

因为要是宍户亮对她的存在产生反感,自己岂不是就不能待在他身边了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之后,我就无法思考了……但是幸好没有,谢谢你……」

说完,几颗泪珠从弥生的眼角向下滑落,然后她珍惜地将宍户亮的毛巾拥进怀中。

「喂,妳别哭啊……!」

宍户亮一见到弥生的眼泪便乱了手脚。急忙说道:「是我说话太冲了啦,对不起!」

弥生摇摇头,然而啜泣还在继续──连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什么而落泪了,是知道没有被宍户亮嫌恶而放心的喜极而泣?或者是不久前恐惧失去宍户亮信任的心有余悸?

然后宍户亮快步走到弥生身后,从她的手臂之间抽出毛巾。

「还有……这是要给妳擦水的。」

语毕,宍户亮把毛巾盖到弥生正在滴水的脑袋瓜上。接着像是在帮小孩子擦头发似地,双手来回地轻轻搓揉。而弥生则闭上眼睛,随着宍户亮的节奏左右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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