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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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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舞会原本可以有一个还不算太坏的结束,即使弥生在一个晚上就经历了没有人会乐见发生的三种事--第一、服装成了你受人瞩目的原因,不过没有人欣赏你的用心。第二、被两个怪异男子纠缠不清,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却还是按捺不下那口气。第三、舞跳得太久不是你在舞会上感到晕眩的理由,而是因为无所节制的大量进食。

或许这三件事在一般人眼里已经够丢脸了。不过对社交成本极低(没朋友的同时也不想结交)的弥生而言,这都还是在无关紧要的范围之内──更何况她并没有真的吐出来(假若她真在当庭广众之下一吐为快就另当别论)而弥生事后回想起来,这三件事全部都有因果关系,正有云「环环相扣、陈陈相因」,所以会出现第四件事也并不奇怪……

搭上出租车后的弥生,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她预期着自己会一路舒服地抵达家门口,所以安心窝在外套里,准备瞧个不费力的姿势小睡片刻──然而她没料到,消化不全的胃袋加上摇晃的车身,正是构成晕车的充分条件,于是在上车的十五分钟之后……

「恶……!」

弥生直觉这次再也无法忍了。情急之下她手往旁边一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吐了个痛快。而遭殃的是哪位苦主呢?除了前座傻眼的出租车司机之外,最令人同情的受害者就是宍户亮了……

因为,那无辜地成为了临时呕吐袋的,就是他的西装外套。这么一来,弥生自认所谓的「不坏的结束」也就不成立了──她的胃袋还是不争气地投降了,即便宍户亮的出手相救一度解除了警戒。而且她居然还背信忘义,把人家好心出借的外套给吐了惨不忍睹,异味四溢……

而这就是前三件事的后续,也是迎新舞会的真正句点。

不过跟被陌生怪男捡回去相比,或许这还不算是最坏的吧……甫踏进房门便倒卧在床铺的弥生自我安慰。

再睁开眼睛时已是隔天的中午。睡眼惺忪的弥生推开棉被,走进浴室,一对上半身镜便见到了张面目全非的脸,脱落的假睫毛、被推到脸颊的口红还有融化成黑眼圈的眼线……这景象令她当场睡意全消。弥生接着在浴室刷牙、卸妆、洗头和冲澡,光弄这些就忙了她一个钟头。

然后弥生走去一楼的洗衣间,她想知道浸泡在清洁剂里一整晚的外套怎么样了,孰料早就有人抢在她的行动之前──

「啊啊啊……」

母亲日野佐和子正将那件外套掂在指尖仔细地端详,她听见弥生的叫声,转过头来。

「哎呀,弥生,妳睡醒啦?学校的舞会怎么样啊?」

系着粉红色荷叶边围裙的日野佐和子笑瞇瞇地问道。

「呃,嗯……」

弥生一时之间答不太上来。这是一则很长的故事。

「那个啊,刚要洗衣服的时候,发现里头泡着一件脏兮兮的西装外套呢!」日野佐和子以像是谈论怪谈的口吻说着。「但是肩线比爹地的还要窄,尺寸完全不一样,而且爹地就算喝酒也不会喝到吐的啊?这可真离奇呢!」

「妈妈,其实……」

弥生将舞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日野佐和子。

「所以舞会什么的真是够呛的呢,以后我再也不要参加了啦。」然后以此结。

弥生心想着她的母亲会有何反应──当知道自己的女儿把一场单纯的舞会搞砸到毫无翻盘的余地时。

「……弥生!」双手大力地放在弥生的肩头,日野佐和子的瞳孔瞬间打亮。「妳刚刚说的那个男生……叫什么?什么亮的?」

「宍户亮,怎么了?」

「那孩子……那孩子真是很棒呀!对弥生这么好!不但抱着妳出来,还把自己的外套送给妳穿……」

日野佐和子激动地拉起围裙一角将泪拭去。

「妈妈,妳误会了!他是用扶的,而且外套也没有要送我啦!」

「真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呢……」日野佐和子接着把同样的话又说了好几遍,颤抖着鼻音。「弥生啊,他现在是妳的大学同学吧?」

「嗯。」

「那么今天下午就去吧?去向人家当面道谢!至于这外套……」

日野佐和子看向洗衣机,若有所思地打住了口。要在傍晚前将其洗净、晒干并烫整想必是不可能的吧?以前光是熨烫一条西装裤,弥生记得就要花母亲一个钟头呢!话说回来,虽然她从没自己洗过衣物,也没摸过熨斗,不过个人造孽个人担,这摊子弥生是打算自己收拾的……

「可能没救了哟。」

「欸?」

「弥生呀,妳知道为什么爹地的西装都要送洗衣店吗?」

弥生摇摇头。她还真没留意过这点。日野佐和子露出意料之内的表情,继续说明:「那是因为很多西装外套都会在里边缝入纸板喔,浸到水就会皱掉的,所以才要请专家帮忙干洗!更何况亮同学的西装外套还是好牌子的呢,自行水洗是绝对不妥当的。」

「再说还泡在水里这么久了,我看呀,是回不去啰!」

于是弥生从原本的微微吃惊转变到目瞪口呆──日野佐和子的西服讲座令她彷佛晴天霹雳。光是吐在人家衣服上这点就够让人懊恼了,更不用说还因自己的无知而亲手葬送掉一件好端端的西装外套……啊,母亲刚是不是说了那是名牌的?

……她怎么还有脸见宍户亮?!原来无知真的是一种罪!

虽然如此,弥生还是被日野佐和子赶着去学校。「弥生也不是故意的,去跟亮同学诚心地道歉吧?记得告诉他日野家会赔偿全套的定制西服。」弥生一听稍微释怀了些,不过她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然而老怀揣着自责感也无济于事,弥生只能说服自己暂且放下,至少先去向宍户亮聊表谢意──毕竟当弥生回忆起恍如隔世的昨晚时,似乎真的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出口……不管是宍户亮协助她离开礼堂,还是他主动借衣服给她、或者是陪着她去校门口招出租车时。

要不当时她太累了,不然就是被怪人组气到脑筋变迟钝……

而这就是将近一个月没去庆大的弥生的返校始末──她买到了钟爱的甜点当礼物,也真的在文学部的某堂课捕获了宍户亮,虽然宍户亮最初不想收下大福,但被他的朋友不二(其实也是她的同学)劝说成功,最终弥生仍圆满地完成了她的任务。

纵然她还是说不出口……

「宍户亮,我不仅呕吐在你的外套上,还丢进水里放了整整一晚──」

光是描述理由就使她的罪恶感膨胀到难以自容了,更不用说当时还有一大堆人在旁围观,那场合根本就无法让人平心静气地开诚布公--所以她只是简单地丢了句「之后再还你」,虽然音量极其微弱……她不确定宍户亮是否真有听到。

而且「之后」又会是将来的什么时候?

弥生不知道。她连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都无法肯定了,那么也只好……顺其自然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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