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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那本书后,初原并没有翻开,而是直接放在一边,他端详着百草,忽然笑了:“你皱眉的样子,跟若白一模一样。”
百草呆呆地抬起头,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眉梢。
初原轻笑:“这就叫夫妻相吗?”
百草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喜悦,同时也感到十足的惊讶,方才的迷茫还未褪去,千头万绪的感情让她慌成一团:“没有、不是……”
她不知道该不该特地向初原解释,想了想,还是小声说:“若白师兄没有跟我交往。”
初原有些意外:“你和若白没有在交往?”
百草安静下来,艰难地点头。
初原问:“你不是喜欢若白吗?”
百草郑重地说:“我喜欢若白师兄……但是师兄没有喜欢我,不是,他喜欢我,但没有‘那种’喜欢我,若白师兄只当我是重要的师妹。”
初原凝视着她,眼中似乎有惊异和忧虑。
百草看懂了,她不希望给已经很受困扰的初原再增加烦心事,真诚地说:“没关系的!师兄对我很好,这样就足够了,我已经有这么多了。”
百草不会说谎,她是真的很满足,她面前的还是健康的师兄,而且她有机会能帮他。
初原轻轻点了点头,百草于是说:“初原师兄,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既然下午是自由活动,她还是想去练功,庭院外面到处都是空地,她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自己练习基本功,等到厨房开始做晚饭之前,再去做鱼汤。
初原看着百草轻盈跑走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若白喜欢百草,他不可能看错。
百草喜欢若白,她表现的这么明显,若白更不可能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百草空着手出门,想到外面的草坪去练功,但是刚走出庭院,就听到若白的声音:“百草。”
她扭头,见若白在大门的另一侧,连忙跑过去。
若白问:“你去哪儿了?”
百草回答:“我有事情跟初原师兄说。”
她蓦然觉得有点心虚,“若白师兄,你在找我吗?”
若白没有回答,带着她走到外面的草地,绿草如茵,空气中有青草的香气。
看着乖乖站在身边的百草,若白开口,“这次来韩国的目的,就是恩秀,”他问,“你对恩秀了解多少?”
“外界的一些传言,我都听过,”百草回答,“还有……”
百草觉得,昌海道馆之外的人,大概就是她最了解恩秀前辈,连一直以恩秀前辈为目标的婷宜,了解的都没她多。
她在昌海道馆的那一个月,虽然每天都去山洞接受云岳宗师的指点,但更多的日常训练的时间,还是和恩秀前辈在一起,恩秀前辈非常亲切大方,经常陪她对练、无私地指导她、为她分析。
整理了一下记忆和思路,百草叙述出她印象中恩秀的腿法特点、习惯、偏好。
若白凝神听着,这种熟悉绝不可能是几次交手能诞生出来的,应该是出自长期近距离的相处。
他望向远处湖对岸,民载说过大宗师们居住,学员不能随便去打扰的地方:“你就是在这次训练营里得到了云岳宗师的指点。”
百草点点头:“训练营的一男一女两位最优营员,可以获得与云岳宗师交流的机会。”
若白若有所思:“有一个月那么长吗?”
百草说:“不是,一开始只有一天,但是……我、我试着用这次机会,换了别的东西,”百草小心地觑了一眼若白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跟、跟初原师兄退出元武道的原因有关。”
即使若白什么特别的神色都没有,百草也不由得结巴起来,她还记得那次,本以为若白师兄会非常生气,或许再也不会原谅她了,结果师兄没有生气,甚至没有骂她,只是说,他知道了,对她而言总是有东西比元武道更重要。
那种平静、那种平静……让她现在想起来就发寒。
而她当时和初原师兄在一起,竟然没有在意。
百草知道她那时候又不知深浅地伤了若白师兄的心,在那种前提下,结果也并不显得可喜:“然后,我们回国之前,恩秀前辈代表云岳宗师让我留下交流,培养了我一个月。”
若白垂下目光,说:“你知道初原为什么退出元武道。”
百草忐忑地说:“知道,但是……没有初原师兄同意,我不能告诉你。”
若白淡漠地说:“我不需要知道。你觉得他是对的?”
百草呆了一会儿,想到初原师兄说的他的身世、他母亲的忧郁、父亲的愁苦。
若白耐心地等着。
百草慢慢地说:“他是对的。”
若白淡淡地说:“就像对你来说,师父比元武道更重要一样?”
百草知道若白最不高兴她这一点,心里压力骤升,双手不知不觉纂成了拳头:“对。”
她定了定神,接着说:“如果为了师兄退出元武道,我也没有怨言”
若白冷冷地说:“所以我叫你为了我而练元武道,你也没有怨言。”
百草害怕若又会生气,但还是坚持说:“师兄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若白没有生气。
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又好像没在看她,眼底淡然而寂静,如同遥远的雪山。
百草和他对视,有种透着紧张的恐惧,也有隐隐的渴望。
然后若白说:“训练吧。”
若白和百草一直训练到黄昏时分,踏着彩霞去食堂吃饭,他们来的很晚,食堂里人已经不多了。
吃完饭,百草说:“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煲汤……”她忽地皱了皱眉,问,“师兄,如果我晚上去给你送汤,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在松柏道馆里,她没有宣扬,知道的人都不会乱说什么,也没人敢在若白师兄面前乱说话,现在是外面,她还是每天送汤,就算百草再迟钝也知道会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到时候她怕若白师兄会生气。
若白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起身便要离开。
百草连忙喊住他:“师兄!”
若白站住,俯视着她:“还有什么事?”
百草心里压力猛增,有些手足无措:“师兄,我明天、不对是后天……可能会……挑战金一山大师,”若白猛地皱起眉,百草连忙加快语速,“金敏珠会代替他应战,我不会输的,你不要生气。”
看着她,若白舒展开眉心,淡淡地说:“你做事,为什么要来征求我同意。”
百草恳求地看着她:“师兄,这一场比赛是为了我师父,我必须要打。”
若白神情平静:“所以你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只是在通知我。”
百草这一刻竟觉得若白会转身就走,就此抛下她,一把抓住若白的手臂,身体微微发颤,仰脸看着他,哑声说:“师兄,你不要生气。”
若白看着她满是惶恐的面容,淡淡地说:“我说了,你做事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他越是平静,百草越是觉得透不过气,眼圈猛地红了,差点哭出来:“师兄!”
若白微微皱了一下眉心,抓住百草的手从手臂上扒下来,握在手里,说:“我没有生气。”
百草顿时破涕为笑,期待地看着他:“若白师兄……”
若白反问:“你肯定你不会输?”
百草反手握住若白的手,胸口起伏着,脸蛋有些涨红,无比肯定地说:“我不会。”
若白淡淡地说:“那就去吧。”
等若白独自回去好久,留在餐厅的百草还有些呆怔,她还记得与金敏珠对赌时若白的盛怒,因此这次轻松过关让她有点不可置信。
这个时间食堂已经开始做清洁工,百草正好取得灶台的使用权,下午她选好的那尾鱼,管事还为她留着,百草干练地杀鱼洗鱼,稍微煎一下再炖汤,把药材垫在砂锅底部,让药力被慢慢熬出来。
以往在松柏道馆煲汤,因为时间紧张,步骤被百草拆开,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在炉火前,炖出来的汤在百草来看只能算勉强达到要求,这次来训练营,虽然是来训练的,但因为不用忙学业、不用到处跑,在百草看来反而比较悠闲,她打算多抽点时间好好用心炖汤,而且这段时间若白师兄的身体也是最紧张的时期。
文火慢炖的时候,百草就帮食堂的工人员一起打扫,借用人家的厨房让百草觉得过意不去。
另外,她现在不太想见到金敏珠。
百草知道闵胜浩前辈会带金敏珠去道歉,只是金敏珠不会认错,她现在也拿不出证据让金敏珠和金一山大师认错。
自从那个梦之后,除了关心若白师兄的身体,百草也一直想为师父平反,可是她现在人单力微,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当初害了师父的地下赌庄。
师父说,地下□□组织非常危险,所以后来直到她退役,师父也没有告诉她和光雅那个组织的名字。
在她因为美少女元武道大赛名声大震的时候,国内的媒体长篇累牍地报道她,宣扬她和师父传奇般的师徒经历,把她描述成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把师父对她的竭力教养描述为对国家和元武道的赎罪。
她数次因为那些报道而怒不可遏,想要对媒体澄清,她的师父没有服用兴奋剂,是师父拦住了她,告诉她,他确实和地下赌庄做了交易,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中间休息时放在水里的兴奋剂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他当初对赛委就申辩过了,没有人相信他。
而且,师父不希望旧事翻出来让师母被打扰,师父也要求光雅不要把真相说出去,不然没有人相信就算了,就怕相信的人里,会有人指责是师母拖累了他。
百草和光雅一起,含着泪对师父保证,不会再提。
但那件事对百草来说,永远没有过去,百草那时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要想出一个完备的方法,为师父恢复清白,也不损伤师母的名誉。
刚从梦里回来时,百草想得很简单,只要她努力变强,得到更多的荣誉、更高的地位,就能给师父平反了,随着想起更多细节、考虑更多细节,百草越来越觉得困难。而且清楚一点,以她自己的能力肯定办不到。
她想过告诉沈柠教练,她是师母的妹妹,也想过告诉郑师伯,他是全胜道馆的馆主,可是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相信师父,现在凭她的一面之词,他们如果不相信,可能给师父造成更大的伤害。
百草想遍了所有自己认识、将来会认识的人,不知怎么,她唯一想到,有能力、也有可能帮助她的人,是恩秀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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