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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眉毛（2）
南书房的气氛好似凝滞了一般，内侍们眼观鼻鼻观心，呼吸都放缓到几不可闻的程度。
林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既然皇上唤我小凤凰，那就该知道凤凰涅槃重生吧。”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吗？”
“所以，这就是浴土重生的后遗症了。”
林笙从袖子里掏出几条沾血的手帕。
“有意思！”
皇帝合掌大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朕问你这个问题，有七十八回了，丹凤你每回都有不同的答案，当真是心思活泛。”
林笙实在忍不住了，低头翻了个白眼。天子这番话，槽点实在太多了，多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了。
皇帝笑够了，喟叹道：“不知为何，每次和丹凤你说话，朕总是有些个闲情逸致。罢，既你不爱这个，那不如咱们谈谈正事吧，你知道，朕总是善解丹凤你意的。”
好的坏的都让皇帝说了，林笙还能说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尔后呈上一个木匣子，里面是阎铁珊和霍休的家财清单，以及青衣楼的令牌。
即便皇帝坐拥天下，可看到那家财清单，也不禁动容。
林笙沉吟道：“抡起来，这江湖上地产最多的，是江南花家；在珠宝这一行拔得头筹的，是关中阎家；而公认的江湖首富，却是武功已臻化境的霍休。”
“这其中之二，却都是丹凤你的家臣。对了，不是还有一位家臣的么？”
“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已殁。他的亲传弟子，三英四秀，如今只剩下二英一秀，且峨眉派内部素有派系之争，二英只怕镇不住。”
林笙款款而谈，尔后又淡淡道：“家臣不家臣的，都随着大金鹏朝覆灭而覆灭了。身在中原，他们自然是陛下的臣民。就拿这份家财来说，此二家是绝户中的绝户，按照当朝律法，身死后自然收归国库。”
可不是嘛，那关中阎家的阎铁珊本来就是个太监，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儿女的。至于霍休，这个人就是个铁公鸡，他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财产和自己的儿女分享，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后人。再说家族，当时大金鹏朝都灭国了，何谈家族，所以他们是绝户地不能再绝户了。
“哦？”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笙。
在阳光下，她的脸色有种不正常的白。
突然皇帝又笑了：“为什么丹凤如此说，朕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想当初，你也是出乎意料地来向朕投诚，现在看来，你可真是玩得好一手‘空手套白狼’啊。”
“陛下是明君。”
虽然有时候挺让人无语的，但他是个好皇帝。
林笙在成为‘起死回生’的上官丹凤后，她通过系统熟知剧情，自然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为上官丹凤报仇。
可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她悠哉的心态，她愿意做点什么，而有什么比皇帝更强有力的靠山，哪怕是在江湖上，皇权也是大于一切的。
所以，林笙找上皇帝并不是一时起意，在投诚之前，她当然做过功课的。
林笙这句话说得极真诚，年轻的皇帝陛下顿时笑得春暖花开：“朕就喜欢丹凤这般爽直的性子。”
爽直的林笙赢了皇帝陛下，陛下很大方：“丹凤这次想要什么奖赏？”
林笙才不跟皇帝客气呢，“请陛下写几个字。”
皇帝顿时明了：“你办的那报纸真当算叫‘江湖日报’么？不考虑下朕的提议。”
林笙道：“陛下起得那些高雅脱俗的名字，还是留下您自己用吧。”
“孤芳自赏”的皇帝陛下悻悻然，转头想起林笙办这所谓报纸的初心，冷道：“若不是丹凤你，朕当真不知道那些个草莽之辈，竟是那般胆大包天！侠以武犯禁，朕算实在见识到了。”
林笙指节泛白，她四处收集这个世界资料时，曾到过一个小山村。山村真的挺小，只有七八户人家，村民们都淳朴极了，可只因为发了善心，救了个受伤的江湖人，带来的回报却是江湖人残忍地杀了救他的农户一家，甚至他还杀性大发地要灭了整个村庄，只为了躲避仇家，斩草除根！
真讽刺啊。
林笙觉得她真是善良的人，只是让那‘侠士’尝尝救他那家农户受到的伤害，就大方地送他往生了，还送佛送到西的，找到了那‘侠士’的家，按律，该如何的如何呢。
年轻的天子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个丹凤还真是个多情又无情的人。
说她多情，是因为她只为了那跟她毫无干连的村民，才下定决心向他投诚；说她无情，自然是因为她并非为了上官一家。
“对了，丹凤？”
皇帝把御笔放下，唤回了林笙的神智。“不如你来统管六扇门？”
林笙对这拉仇恨的话儿置之不理，接过皇上写的字，“谢陛下赐字。”
皇帝摇了摇头，“朕真是拿你半点办法都无。”
林笙：“……”又抽风了，陛下。
皇帝瞧着她，语气里带着点跃跃欲试：“丹凤你既然这么为朕着想的，送了礼物过来。朕若是没有半点表示，岂不是辜负了丹凤你这一番苦心。”
林笙发自内心地说：“丹凤相信陛下定能降服上官飞燕这条美人蛇。”
皇帝轻斥她：“
你当朕是什么了？降妖除魔的天师么？”
林笙敷衍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
皇帝只得到这半句，有点不大高兴，悻悻道：“既如此，封她为正二品昭仪。”
这样的分位自然是不低了，不过在昭仪上面还有四妃，还有皇后。
上官飞燕的武功已经废了，她入后宫也是‘隐姓埋名’，就算如此，以她‘嫉恶如仇’‘力图上进’的性格来说，去后宫这等极致富贵的好地方，无疑是很合适的。
林笙低头：“相信昭仪娘娘未来的生活，必将多姿多彩。”
时年四月，后宫里新晋了一位嫔妃，初封便是昭仪，人称“燕昭仪”。
皇帝后宫和江湖之间，八竿子打不着，故而这种事儿，并没有传到江湖上，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新兴的《江湖日报》吸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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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
“……‘四条眉毛’陆小凤再折返回清风观时，清风观已经被熊熊烈火吞没。这把火来得那么不同寻常？它究竟是怎么来的？它是被谁带着何种目的放得呢？”
响木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陆小凤掉下来地下巴，终于被他推了回去，可他还有几分呆愣愣的，这对陆小凤来说可并不常见。
坐在他对面的花满楼听得津津有味，陆小凤见状不由得苦笑：“我去西北的这段时日，中原这边除了出了一个会绣花的男人，还出了其他什么不同寻常的人物吗？”
不然他的故事怎么就成了说书先生口中的说资了。
花满楼摇摇头：“人没有，新鲜事物倒有一件。”
陆小凤好奇道：“是什么？”
“《江湖日报》。”
陆小凤瞪大眼睛：“《江湖日报》？”
“此乃是两个月前发售的，不到一个月便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这上面最受欢迎的故事，你可知道是什么？”
花满楼说到这里时，他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笑意。
陆小凤傻傻地问：“是什么？”
“陆小凤历险记。”
陆小凤心里就像是有只猫在挠啊挠的，问了花满楼哪里能买到这《江湖日报》后，他就从酒楼的窗子跳下去了。
半晌后，他拿着一沓皱巴巴的报纸对花满楼说：“没想到这《江湖日报》这般受欢迎，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半个月的。”
等他看完上面连载的《陆小凤历险记》，摸了摸胡子，“这百晓生是大智大通的徒弟不成？那大金鹏王一案，像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
“不止如此，六扇门这两个月抓捕了不少犯案的江湖人士，”花满楼说道，“《江湖日报》把他们的罪证罗列的一清二楚，使得六扇门和官府须得按照律法严惩那等恶徒，六扇门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的。”
六扇门的人向来和江湖人走得近，而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一套规则。比如说以前江湖人欺凌百姓时，是会有被看过去的侠士出手阻止，但是往往这种事都不了了之了，而六扇门也从来都是奉行“民不告官不究”。如今这套却行不通了，有《江湖日报》在，六扇门碍于民意也会出手去缉捕恶徒。这就让六扇门焦头烂额的，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江南花家自有自己的一套门路，自然知道《江湖日报》背后大有来头，不然，《江湖日报》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流传到江南，至今还屹立不倒。
“你这么一说，我对《江湖日报》的老板更好奇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绣花男人的线索？”
陆小凤又去斟酒，明亮的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可没人知道老板为何人。”
陆小凤摸了摸他两撇小胡子，“那你觉得大智和大通知不知道呢？我还想问问百晓生是不是他们俩的徒弟呢。”
花满楼摇头：“我不该叫你来喝酒的。”
陆小凤正欲说什么，可等他看到此时上了楼来的客人，他顿时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再也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也转向来人，他听到三个脚步声，一个是店小二的，另外一个脚步轻盈，似是个女子，最后一个脚步几不可闻，看来是个高手。
店里基本客满了，不等店小二开口，陆小凤就开口道：“这两位朋友，过来一起坐吧。”
林笙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满楼闻声，面色不由一凝。
等店小二退下，林笙打量着眉毛修得和胡子一样整齐漂亮的陆小凤，还有温文尔雅的花满楼，笑道：“幸会，原来你们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江南花家的花满楼。”
“对，我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在林笙打量他们俩的时候，陆小凤也在打量林笙。
只见她做男装打扮，却没有过分遮掩她乃女子的事实，这就让她看上去多了别样的魅力。
更重要的是，陆小凤定睛看去，没有看出对方戴了人-皮-面-具！
陆小凤心中骇然，面色却不变，他接着问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林笙把对方的动收入眼底，笑得春暖花开：“我是上官青凰。”
丹凤对青凰，多般配呀。
然后看着陆小凤像是吞了一颗鸡蛋一样张大了嘴，林笙笑得开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没想到我竟然偶遇了陆小凤陆大侠和花满楼花先生。石头，待会儿可要记得提醒我，要让他们俩给我签个名留纪念。”
站在林笙背后，如青松般的侍卫‘石头’答道：“是。”
“你……”花满楼忍不住开口，想问一问对方是不是上官丹凤。
确实，他们当时找到了死去多时的大金鹏王，也从上官飞燕口中得知她毒杀了上官丹凤，还把上官丹凤的尸体埋在了后院，可他们并没有找到尸体，不是吗？可若上官丹凤真的还活着，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其中可还另有隐情？
知道花满楼想问什么的陆小凤，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可方才还笑盈盈的上官青凰，此时却低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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