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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朝夕急惶惶向前探的动定住了,眼睛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真不是故意的”说完,抿紧嘴唇,四处张望,拿起一旁矮桌上的瓢,舀了勺凉水,小声对杨福道:“这个用流水冲洗比较好。”
杨福忍着痛将手拿出水面,看着卫朝夕,她便忙不迭舀了一勺又一勺的凉水往他手上冲洗。她吃得虽然多,力气却不大,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也没停下,看了看杨福被烫得裂开的手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杨福最见不得女孩儿流泪,拿她没法,伸出手想要去擦,却被卫朝夕一把打开。
“谁说流眼泪就是哭了”她那纤细的眉毛轻轻一轩,红红的嘴唇微微一撅,别过头,哼了一声:“给你舀水累了,困死我了。”
杨福低笑,再看她的小脸被胭脂搽得红扑扑的,嘴唇晶莹鲜艳,语气软下来:“怎么每次遇见你,都得闹腾出一点事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卫朝夕抽抽鼻子,手里的动还没停,一勺勺舀得更快,像是在赌气。杨福一把抓住卫朝夕的胳膊:“好了,不疼了,别舀了。问你呢,你什么人啊”
卫朝夕用力将水瓢仍在桶里,嘴唇抿得薄薄的:“你说我能是什么人我,我”她憋了老半天,小脸都憋成了包子,脱口而出:“我就是想见你啊”
杨福看着她:“想见我干什么能给你好吃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卫朝夕双颊绯红,咬住下唇,又是念想又是倔强,侧过脸道:“因为无聊得很。”
杨福揉揉太阳穴:“京城这么大,到处都是好玩的,出去走走就不无聊了。”
“一个人,玩不起来。”
卫朝夕低下头,看着自己纠缠搅动的手指:“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杨福细细长长的眉眼笑起来,那样温和那样好看,有股好闻的厚实气息:“姑娘,我跟你很熟吗你让我陪你去陌生的地方,不怕我把你拐了啊”
卫朝夕双手叉腰,瞪着眼睛虚张声势:“怕什么怕,你这么呆,还能把我怎么着”
“给你点吃的,不就被拐走了吗”杨福轻轻吹了吹手上的红肿处,慢悠悠地说:“姑娘,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之前我说过别见面了,是真的,不是想忽悠你。你走吧,这儿你也别再来,来了还给我惹麻烦。”
他说完就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拉。
卫朝夕被他推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从旁边的桌上抓起一把大米,抬起手就往杨福身上扔。细细碎碎的米粒打在杨福身上,他屈身一躲,突然被卫朝夕按住了肩膀。
卫朝夕咬牙半天,抬起头来怒目瞪着杨福:“你真当我是给点吃的就能走的人啊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吧”她欺身上前,盯着杨福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你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我全都听到了。”
杨福脸色一变,目露凶光:“你听到什么了”
卫朝夕也不知从哪儿来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指了指杨福,声音也洪亮了几分:“我知道,你看起来是在世子做事,其实,其实你背后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杨福一个闪身,猛力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声音低沉颤抖:“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靠得离她很近,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隔着这样的距离,卫朝夕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脸上的细斑,他眼中的慌张,慌张过后,又是凶狠毕露。
卫朝夕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杨福手中的力度已然加大,把她的脸已经掐变了形。卫朝夕心里害怕极了,可又在这扭曲的对峙中,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快感。香艳的刺激与撕扯的姿势,令她力不从心,却又仿佛急吼吼的鼓点,敲得她情绪翻涌。杨福那厚实温暖之后隐藏着的迷雾,将她情绪中的快乐与悲伤瞬间掀起,抱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慷慨,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放手。”
杨福一愣,手中的力度真的减弱了两分。
卫朝夕趁此机会开口,卯足了勇气:“我知道你的事儿,但是我一句话都没给别人提过。告诉你,就是得让你明白,我可以是你的盟友,不会给你走漏丝毫的消息。”
她将腰杆挺得笔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平日里笑容弯弯的大眼睛这时候瞪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杨福沉默了。
卫朝夕的脸被他掐得难受,忍不住痒痛,不禁咳嗽了一声。声音刚刚收了尾,便感到杨福的手心一颤,索性乘胜追击,继续咳了下去,咳得快要弯下腰,果然杨福松开了手,定定站着,望着她。
卫朝夕手捂着腮帮子,立起衣领,绕上围巾,将鼻子以下都严严实实地遮住,嘶哑着补充:“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同世子殿下说了。”
对于卫朝夕这样头脑一根筋的迷糊姑娘而言,杨福背后的人物,她既猜不出,也全然没有兴趣。可是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这个憨厚又神秘的男人,对她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而不顾是非曲直的起伏,忍不住想要靠近。
沉默良久,杨福突然绽出一个傻笑:“这是做什么呢,我哪能要一个姑娘做盟友。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应该明白我行事需要小心。要想配合我,就不要只挂在嘴上,别再来找我,免得把别人引来,这样,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卫朝夕的心砰砰直跳,他这是松口了吗她趁胜追击:“你教我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
杨福说得斩钉截铁,看着卫朝夕瞬间失落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有事,我会来找你。”
卫朝夕眼中一亮:“当真”
“当真。”
杨福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模样,心中叹息。他不该让他活,但他也舍不得让她死,无辜的人不应为他的行动买单,他是知道的。现下之计,只有稳住眼前这个小姑娘,莫让她节外生枝,等到一切尘埃落地,便不需再张惶了。
同一天,中途离开宴席的汪直,别的什么地方都没多呆,乘着马车,直向工部画院奔去。
他胸中有满腹的话语想要问沈瓷,淮王世子同她什么关系,他们如何相识,又寻她做何汪直屏着一股冲动,督促车夫快马加鞭,可是走着走着,沸腾的心情却渐渐冷却了下来,他想:她是自己什么人啊自己是她什么人啊
这个反问令他脑中迟滞,方才的冲动霎时烧成了一片灰,沉静了下来。他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脾气变得无比焦躁,闷声道:“转头,不去工部了。”
可是已经晚了,车夫勒住了马缰,小心地替汪直掀开了半边车帘,恭敬回应道:“汪大人,工部已经到了。”
、075画院轶事
汪直愣了一下,但若是走到跟前还回避,并不是他的风格。
“在外面等着。”
他给车夫丢下一句话,便跳下了车。
穿过一道曲折的游廊,不久便是端庄严谨的两层宫室。周围有几个人走过,见了汪直,也不跪拜,只是抱拳施礼道:“见过汪公公。”
工部的文人墨客不少,染了文人气,大多看不惯汪直这样权弄朝纲的宦官,私底下对他厌恶得咬牙切齿。见面时,虽然心有不悦,面上却还要敷衍几语。
汪直对此心知肚明,懒得计较,也不屑计较,径自进了屋,翘着腿靠在坐椅上,伸手随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宦官,侧着脸问:“有个新来的沈公公,你可知道把人给我叫来。”
小宦官点点头,忙说:“知道,知道。”
紧张得肌肉都绷紧,说完便一溜烟跑去寻人。
他之所以知道这位新来的沈公公,是因为沈瓷刚来画院,便闹出了一点小动静。
工部画院的差事很是清闲。沈瓷身为宦官,又有汪直的照拂,并没有太多杂事可做。只是偶尔会去秘阁,取出藏画供画师们品鉴临摹,而平日里,事务稀少,她只须侍立在侧,听画院的官员讲学或看画师们画。
沈瓷来到工部画院的第二日,便遇上众画师品鉴临摹的日子,而这次从秘阁中取出的画,是一幅雀鸟山石图。
沈瓷小心翼翼地架好画,立于旁侧,瞧见众画师都专心致志开始临摹,不禁也觉得手心痒痒,曾经在淮王府随孙玚先生学画的时光如在眼前,瞧见画室最后还有空座,便执起画笔,细细描绘。
她沾了朱见濂的光,得了孙玚先生两年真传,画起来可谓得心应手。其笔劲工稳挺秀,画面淡雅空潆,只是填彩不如孙玚先生华丽,自有其清丽委婉。
有画师搁笔小憩间,无意发现了沈瓷,怀着奚落的心情,踱着步过来看,边走边说:“哎哎,你一个宦官怎么也坐下画画了画些个什么东西呢”
这句话出口,引得周围的画师和宦官都朝这边看来。沈瓷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恕在下唐突,扰了各位画师的雅兴。”
“这倒没有,我就是来看看。”
那人脸上划过一抹轻飘飘的鄙笑,站在沈瓷身后,一瞧见她架子上的画,整个人便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画得还挺不错。”
素人皆知这位画师为人挑剔,又瞧不起宦官,此时听他说了句“不错”,便有人离座,跑过来围观。
几只雀鸟姿态各异,刻画细致,质感丰厚,有孙玚先生的风格,却也不全然相似。
一人指了指她的画,问:“这山石竹丛是怎么描的我之前琢磨了半天,也没画出合意的感觉。”
沈瓷没遮掩,说:“山石只需略加勾点,然后再以皴笔擦出。竹丛则是用勾填法绘出,沉下心思画便可。”
那人点点头,恍然的模样,又问:“你怎地还懂画画看起来不似自学,敢问师承何人”
沈瓷想了想,觉得此时撒谎说没有师傅,反倒显得自己张狂,低下头,诚实答道:“是孙玚先生。”
此语一出,人群霎时掀起一阵骚动。
“孙玚先生前任画院主事孙玚先生”
沈瓷愣住,她并不知孙玚先生曾是画院主事,也未想到在人才济济的画院,孙玚先生的名头依旧如雷贯耳。
有画师议论开了:“骗人吧,孙玚先生为人高洁,怎么可能收一个太监为学生”
“我”沈瓷觉得自己这次闯祸了,担心这样下去会对孙玚先生的名声有影响,吞吞吐吐半晌,竟是憋出了一句:“那时候,我,我还不是太监”
周围的哄笑声一下就停了。
工部的知识分子们虽然诟病权宦,但也同样富有同情心。瞧着沈瓷面露难色、神情纠结,自动便脑补出了一个身不由己的悲惨故事。或许沈公公身世跌宕,是被迫净身入宫的呢由此及彼,想到若是自己糟了如此厄运,心中的嘲弄便减了大半。再看她面目清秀,身姿纤细,并无半点奸邪狼狈的气息,剩下的嘲弄也随之消减了。指指沈瓷画的那副半成品:“还真挺不错的,若你不是宦者,说不定还能成为画师。”
沈瓷脸上的肌肉僵住,勉强摆手一哂:“各位画师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不过是班门弄斧,不敢再打扰诸位的雅兴。”
她说完便低垂着头溜了出去。
可从这事儿以后,画院的一半人都认识了她。如有惋惜,如有同情。
被汪直派去寻找沈公公的小宦官想着这事儿,跑了好几处,终于找到了沈瓷,此时她正快步朝前走,心中想着事儿,没注意旁侧。
小宦官连忙叫住她:“沈公公,汪提督找你。”
“哎”沈瓷顿住脚,回过神来:“刚好,我也要找他。”
沈瓷被小宦官领去了前厅,汪直抱着双臂,撇着嘴看她:“这么久要找到沈公公很难啊。”
“找汪大人更难。”
沈瓷轻声道。
“你找过我”汪直将翘起的腿放下,挪了挪身:“找我做什么”
“我这两天想出一趟宫。”
汪直那埋在心中的隐患瞬间被点燃,猛抬起头:“你出宫找谁”
他开口说的是一句问语,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初次来到京城,除了认识自己,还有一个可能与她熟识的人淮王世子。
可是,她之前曾说淮王世子与她无关,现下,又会给出一个新的解释吗
汪直盯着她的嘴,似要将她的唇齿撬开,一时间,竟有一种迫近而易逝的惶然之感。他绷着脸仰起头,就在已经做好听到答案的准备时,却听沈瓷淡淡道:“不找谁。之前我不是在一家民窑做工吗亲手制了几件比较满意的瓷器,走之前同老板问过,这两天该出窑了,想回去看看成品如何。”
“这事儿啊”汪直泄了一口气,身子又靠了回去。方才眼睛一眨不眨睁得太久,已有了些酸胀之感,不禁闭上了眼。
沈瓷误以为他这是不同意的意思,忙补充道:“只有一两个时辰,不碍事的。我就去看看,什么也不拿,就会悄悄溜回来。”
汪直慢慢睁开眼:“我有说不让你去吗啊”他语带不满:“之前带你入宫时就告诉过你,想出宫就出宫,以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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